ps:昨天第二更乃误发,内容已修正,章节名俺没法改~
宋缺说罢,露出思索的神情,举步负手,踱步而行。
他目光射出深刻的感情,投注于庭院的槐树处,道:“我大汉从不乏有志之土,在胡人乱我中土的生死存亡威胁下,均知不自强便难以自保,转而崇尚武风,一洗汉武帝以来尊儒修文的颓态,多有汉人长期为军中将领,日积月累,才有杨坚登上皇位的结果,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就算没有杨坚,也会有张坚李坚。”
风萧萧走到宋缺身侧,叹道:“阀主看得的确透彻。”
宋缺续道:“自汉朝败亡,天下不断出现南北两分之局面,皆因长江天险,实难逾越,无论哪方能够寻到过江的支点,都将一统天下。只不过一直少人能够寻到这个支点,或是寻到了,其时的形势又并不允许。”
风萧萧道:“风某学浅,本也无计可施,但好在有前人开道,一时间便令我豁然开朗。”
宋缺沉声道:“慈航静斋。”
风萧萧点头道:“假若巴蜀在师妃暄的劝说下归顺李阀,那时南方将因李家得巴蜀而无长江之险可守,只要有足够舟船战舰,李家大军将顺流西下,到时谁可力抗?不过反过来也一样,只要能设法越过长江天险,贵阀大军也能以同样路径兵临关中……”
他顿了顿,特意强调道:“飞马牧场与竟陵便是关键支点。”
这两处皆在风萧萧的影响之下,加上已在东面站稳脚跟的寇仲,便是风萧萧来岭南的全部筹码与自信。
宋缺背负双手,昂然道:“所以我才会见你,并想问你一个问题。”
风萧萧轻笑道:“我知道阀主想问我什么,也知道阀主缘何心生疑虑,其实答案很简单。风某斗胆反问阀主一句,如果你有能力决定让半胡化的汉人问鼎天下,还是让尽力保持血统的汉人问鼎天下,你会做出何等选择?”
宋缺眸光大亮,射到他的脸上,锐利如实质刀锋。
风萧萧并没在意,似乎自言自语的道:“如果没得选,我自然选李阀,如果有得选,我当然选宋阀。其实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讲,也没有什么对错可辩,我是汉人,选择宋阀岂非天经地义?谁让你们是天下公认的汉人正统呢?不知阀主对这答案可还满意?”
宋缺没有答他,再次仰望屋梁,摇头道:“真不是时候。”
为此刻见面,风萧萧曾考虑过很多,但宋缺如今的反应仍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忍不住问道:“什么?”
宋缺自言自语的道:“若你能早到一天,我便一口答应下来又如何?但际此时刻,却令我进退不得。清惠啊!你真懂得挑时间。”
风萧萧吓了一跳,失声道:“梵清惠来了?”
他虽没什么证据,却也开始隐约感觉师妃暄之前像是在有意耽搁他的行程了,沉吟道:“阀主是有大智慧的人,应该不会被人光以言辞便打动,更不会受人之威胁吧?”
宋缺雄躯猛挺,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得那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竟爆起此前未见过的慑人精芒,沉声道:“她相约我与宁道奇一战。”
风萧萧深深锁眉,心叫不妙。
宋缺双目透出无奈的神色,轻轻道∶“我不用瞒你,来下战书的乃是清惠本人,我瞧着她的眼睛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何况天下能令我动心的事物并不多,宁道奇正是其中之一。既然决定,宋缺又岂会反口改变。清惠太清楚我的个性和对她的感情,着实命中我要害。”
风萧萧面上血色褪尽,那种感觉,就好像只差一步就要抵达终点,却被人照肚上狠很踹了一脚。
宋缺居然对梵清惠有此等深刻的感情?梵清惠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太狠了!
一旦失去宋缺的鼎力支持,不管风萧萧手上握着多么大的牌面,却等若失去了赌局,连打牌的地方都不存在了,什么好牌当然都成了废牌。
风萧萧定下神,冷冷道:“梵清慧一厢情愿,阀主何必放在心上,不理也罢!”
宋缺瞟了他一眼,摇头道:“邪帝是否怒急蒙心?以你的境界,当知这场约斗我既已答应,就无法以回避,也不能回避,否则自信便会土崩瓦解,我宋缺也必将一蹶不振,何谈以后?”
风萧萧深吸口气,冷静下来,缓缓道:“阀主可愿为汉人中兴的理想,牺牲自己的境界么?”
宋缺盯着他,淡淡道:“正是因为汉人中兴的理想,所以我才不能牺牲自己的境界。”
风萧萧垂目不语。
不错,同样的情况下,换作是他也绝不会答应的。
宋缺乃是宋阀的至高武力与最后决策者,没了宋缺的宋阀,就像没有了牙齿的老虎,别的先不说,如何保证在没有宋缺威慑的情况下,风萧萧能够贯彻结盟的诚心,而不便半途变心,甚至鸠占鹊巢呢?
完全相信任何盟友都是愚蠢的行为,首先你得有相匹配的实力,才有相应的话语权,所谓盟友也才能够一直保持善意,何况魔门善于背信弃义的名声,简直不能再如雷贯耳!谁能信得过魔门中人?连风萧萧自己都信不过。
宋缺移转目光,遥落往堂外树荫,缓缓道:“清惠坚持自己的信念,不惜亲自出马,用出宁道奇来对付宋某人,实在伤透我的心,可是我却没有丝毫怪责她的意思,反更增对她的敬重,因为她下此决定时,只会比我更难受。”
风萧萧无言以对,因为根本感同身受。
每次他施谋断绝师妃暄使命的时候,内心都饱受煎熬,疼痛丝毫不亚于真刀刺割,他相信师妃暄也一样。
正是因为双方都倾付自己的感情,所以才会在伤害到爱人的时候感到无比痛苦,而且还是在明知必定会伤害到对方的情况下,这种痛苦更被放大加倍。
不过风萧萧呕心沥血准备了这么久,自然不甘心断在最后一步上,面上却异乎寻常平静,干干脆脆的道:“既然如此,风某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