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个颠簸不破的道理,那就是店小二永远是多嘴的。
江湖上还有个摔不烂的道理,那就是店小二总是知道很多。
风萧萧自然很懂这个理,一袋银子哗哗的扔了出去,他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说来也真巧,咱们店近些日子喜事不断,先是老太爷做寿,哗啦啦的排开了大几十桌的席面,那才真叫一个热闹,十里八村来赶集的人,都闹哄哄的来了,一连几天,流水一样的席面从早上到打烊,就从没消停过……”
“……熟话说的好,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太老爷精神头一好,太奶奶自然也高兴,竟然重病痊愈,明明瘫了三五年,突然就能下地走了,还真是托上苍庇佑,老板一家人都积福积德,广结善缘,才有这些善报……”
“……紧接着没几天,大小姐又出嫁了,然后又就是二小姐,和今天的三小姐,短短十来天,竟是喜事不断……”
“……当然了,宴席也是日日不断,唯一美中不足,是偏巧茅厕塌了一个,害得大伙儿只能挤那一处……”
风萧萧不禁心生寒意,面上却笑道:“小祸大福,这可是最好不过的预兆了。”
那伙计连笑称是,道:“小的也这样想,嘻嘻,八成是大家伙儿看中老板一家全是有福之人,取了王家的女儿,多少也能沾点福气不是?于是上杆子的都来求亲了!”
风萧萧道:“定是如此,准没跑了。”
那伙计又道:“我看客官也是福厚之人,否则也不会恰好赶在这等好时候,来咱们店里不是?”
风萧萧笑了笑,问道:“不知你们老板最近有可曾有客人来访?”
那伙计道:“还真被您给猜着了,之前是有人来找过老板来着。说是多年前的故交,不过不是小的接待的,小的只是听说。并没亲眼见过。”
风萧萧皱了皱眉头,又细问了几句。但那伙计却一问三不知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人声传了过来。
那伙计伸头往院内一瞅,顿时下了大一跳,叫道:“你……你们什么人,要做……做什么?”
原来院子里竟有十几名大汉正在忙活着,有人拖拽着大捆大捆的白棉布,有人在那里打桩子、搭架子。
那伙计赶忙迎了上去,还没问出话。就被匆匆转来的掌柜给叫走了。
风萧萧一动也不动,抱负双手,冷眼旁观。
很快的功夫,大汉们就搭出了一个大棚子,大匹的棉布重重叠叠,将半边院子都罩了进去,然后便鱼贯而出。
不多时,从前店又进院来了七八个膀大腰圆的老妈子,一个个撸胳臂挽袖子,咬着牙、瞪着眼。拎着刷子、抬着桶,一个接一个的冲到了布帐里面。
而后,布帐里传来一阵阵的呕吐声。许久才消。
待这些老妈子也走了之后,清冷的月光下,整座院子忽然显得静悄悄的。
那伙计竟又转回来了,手里捏着一张翠绿的纸条,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着。
风萧萧的眼光立时就聚上去了,风一般的飞掠,将纸条夺到了手中。
区区薄礼,还望笑纳。
画眉鸟敬赠。
风萧萧目光灼灼,沉声问道:“这纸条哪来的?”
那伙计显然被他鬼魅一般的身形给吓傻了。他实没看出这个笑容温和、言谈有礼的少年,竟是江湖上的强人。
他颤声道:“是……是掌柜的让小的交……交给大爷……”
他话还没说完。风萧萧便已到了前店之中。
这里面一片狼藉,全是歪七梭八的桌椅板凳。四方散落的盘坛碗筷,却没有一个人,活人死人都没有,更没有什么掌柜。
邀月不知何时来了,静静的站在院口,刚刚那个店小二,正蜷缩着倒在她的脚边,看不出是死是活。
她冷冷道:“后院客房之中,没有人会武功。”
风萧萧不禁笑道:“好,好一个画眉鸟,竟能在我眼皮子低下,玩出这种花样,算你还有点本事。”
不用多想,这一切定是被特意设计过的。
应该早在十几天前,画眉鸟便在此布局,她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了这间旅店老板一家,每日在旅店大办宴席,一直等到风萧萧和邀月到此,被这里的热闹吸引住,入到店中来。
她算准了风萧萧会发现茅厕中的蹊跷,算准了风萧萧会通过店小二的问出一些事情,然后撤走了少许知情的掌柜……其实就算抓到这个掌柜也没用,他不会清楚更多的事。
就目前的线索而言,风萧萧除了知道这是画眉鸟所为,并且手段特别狠毒之外,应该什么都不会知道。
邀月道:“绵帐里有个活人。”
风萧萧叹了口气,道:“你去看看吧!我就不进去了。”
邀月疑惑的走了进去,而后飞快的闪了出来,
她玉白的脸颊,竟然变成惨白了,道:“怎么是石观音!你早就知道是石观音在里面?她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风萧萧贴近她,柔声道:“我刚才看到了,怕你不喜见她,就没说……这画眉鸟做事还算谨慎,已清洗打理了一番,才将这礼物送给你,你还满意么?”
邀月冷哼道:“又是装神弄鬼。”
风萧萧道:“不管怎样,这确实是一份礼物,她也将这份礼物,送到了你的手上。”
邀月道:“这画眉鸟藏头露尾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风萧萧心道:“还不是怕你一个不爽,一掌拍死她……她像是挺了解邀月的,她要是敢直接送礼上门,这会儿已被邀月怒杀了。”
他心里这么想,但自然不敢这么讲,笑道:“线索太少,我也猜不出个究竟,不过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画眉鸟该不会送了礼,而没有下文的,咱们不必着急,着急的反倒该是她。”
邀月眸光闪动,轻轻点头,道:“不错。”
就在这时,风萧萧忽然抬头,往对面屋顶上瞧了一眼,笑道:“半夜上房,畏首畏尾,不是小偷就是淫贼!”
突有一条人影疾掠而去,在房顶上或奔活跃,速度竟是快的惊人,而且明明是在一栋栋并不相连,且相隔很远的屋顶之间窜行,却偏偏如履平地,霎时远去。
除了楚留香外,风萧萧还从没见过有人竟能跑得这般快、这般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