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的人全都兴高采烈的喝着酒,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最开心的是一个卷须虬髯,头戴金冠的红袍人,他高踞在正中的一张矮几后,手持着金杯,开怀大笑,正是龟兹王。
琵琶公主亲密的依偎在他身边,脸蛋有些红,眼神有些朦胧,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留香和姬冰雁旁若无人的谈笑着。
胡铁花却拉着几个侍卫,正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酒。
他脸都醉红了,连站都快站不稳,却依然拼命的往嘴倒着酒。
众人明明相谈甚欢,但偏偏无一人谈起风萧萧和邀月,好似这两人从未来过一般。
终于,夜深了,大家酒足饭饱,尽兴而散,各自回了帐篷。
很快,除了隐约的呼噜声,就只剩将要燃尽的篝火,轻微的噼啪着。
风萧萧的帐篷前,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可直到这人轻拍着篷帘,风萧萧才察觉到有人来了。
他按住了已抬起手的邀月,低声道:“是楚香帅吗?”
“不错,是我!”
楚留香没有进来,只在帐篷外小声道:“酒宴上,我趁机去查过了,她果然不是她,而且我还发现……”
他声音越说越低,风萧萧站起身,越走越近,最后干脆出了帐篷。
两人在月光下交头接耳,不时传来风萧萧低低的坏笑声。楚留香则满脸苦笑,不停揉着他的鼻子,简直都快被他给揉烂了。
……
龟兹王的王妃是个仪态高贵。不可方物的丽人,只是她缠绵病榻已有许久。
她的床榻旁,点着一盏小灯,照亮着她的脸。
灯光下,只见她星眸微晕,云鬓微乱,面上还带着三分病容。不过却更平添了几分娇艳。
她年纪虽已不小,但看来却仍是艳光照人。天姿国色。
塌边还站着两个垂手的锦衣女人,微弱的灯光照不了这么远,到她俩身旁时,恰好只剩下些许光晕。勉强可辨出是两个明眸皓齿的龟兹少女。
龟兹王虽然一向风流自赏,但对他的王妃,却显然爱之已极,生怕她忽又凌风而去。
所以就算如今逃亡之时,王妃的帐篷也被一层层的围在最里面,别说是人,就算有风,也吹不到这儿来。
但无声无息中,帐篷里却多出两个人。
帐篷里只有一盏小灯照亮床头。为了防风,篷毡更是加厚了几层,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如此微弱的灯光。就算目力再是惊人,也瞧不清门口来者何人,只依稀可辨出是身姿妖娆的白衣女人。
本躺在病榻上王妃突然揭开被子,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层薄如蝉翼的淡黄面具便如蛇皮般脱下来,然后便垂手站到了榻边。
白衣女人取代了她的位置。慢慢地坐了上去。
朦胧灯光下,一张美丽的面容看来更有如雨中芍药。雾里桃花,美得简直令人透不过气,竟然和刚刚龟兹王妃的娇容一模一样。
只是她轻纱下并拢的双腿,闪着诱人的玉光,远比刚刚那王妃更雪白,更细腻,也更勾魂,更夺魄。
她轻舒了一口气,薄薄的白衣已从自肩头滑落,两朵粉嫩的花骨朵,骄傲的在空气中微颤着绽放。
她低下头,怔怔的看了几眼,美目中流露出了温柔而动人的笑意,道:“更衣。”
一直垂手的两名龟兹少女缓缓靠了上来,突地一人左肩,一人右肩,将这半身赤裸的女人给按住了。
而刚才那名王妃却倏然探手,揭下了白衣女人脸上的人皮面具。
几乎同时,整个帐篷忽然间四分五裂,像是被五马分尸般的撕扯开来。
月夜下的寒冷沙漠上,亮起了一片重重叠叠的火光,龟兹王就从火光中走来。
龟兹王本以为他的爱妃已是人间的无双绝色,谁知此刻出现在他的眼前的这张脸,却比他妻子还美丽千万倍。
他不禁失声惊呼道:“你究竟是谁?”
“王妃”双肩受制,半身赤裸在众人眼前,竟然一点也不慌张,一点也不羞臊,淡淡道:“你已不认得我了,是么?”
胡铁花忽从龟兹王身边跳了出来,大叫道:“但我却认得你,你就是……”
“王妃”的目光已转到他脸上,一字字道:“你认得我?我是谁?”
她一双美丽的眼波,竟忽突变得鹰一般锐利,狼一般狠毒,刀一般冷酷。
胡铁花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嘴里的话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妃”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也不认得我的,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个人认得我,因为只要是认得我的人,就没法子再活下去。”
本就寒冷沙漠月夜,像是刮起了一阵更寒的风,每个人手脚都已变得冰冷,几乎冷得要发抖。
每个人都知道她是谁了。
“石观音!”
但这三个字竟没有人敢说出口来。
石观音妙目一转,上下轻扫,忍不住笑道:“我只是万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楚香帅,竟肯如此屈尊,不但扮成一个女人,还躺在我的床上。”
站在她面前的那名王妃伸手往脸上一抹,露出了英俊的面容,只是他原本坚毅的嘴角上,露出的全是苦笑……他不但扮成了一个女人,竟还带了两层面具。
石观音眼波流转,道:“左边这位定是姬冰雁姬大侠了,不知右边这位是……”
右边那龟兹少女哼了一声,显得又脆又亮,不但确实是一个女人,而且竟是琵琶公主的声音。
她左手按着石观音的香肩,右手的刀刃明光晃晃,早已贴上了那白嫩迷人的纤颈。
龟兹王好似才回过神,身子忽然晃了两晃,倒坐到了地上,惨然道:“我不管你是谁,但我的王妃……你难道竟杀了她么?”
石观音柔声道:“你也用不着难受,她虽然死了,但我却没有死,难道我还是比不上她?你难道还不满意?”
龟兹王失声道:“你?”
石观音笑道:“我既已代替了她,自然就会永远代替下去。”
琵琶公主看着父王失魂落魄的样子,美目中闪起狠厉之色,手中锋利的刀刃,也已经狠狠的切了下去。
她的刀一向很快,别说割一段柔软的喉咙,就算换成一方粗木桩,也能一削而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