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稍微怔愣一下,脸上便戴上了得体的笑容,并无半分怯场。
毕竟依照原主的身份,从小也是被一堆佣人伺候着长大的,若是怯场才是闹了笑话。
这个时候的风气就是这样,名门淑女就是每个细节都很得体完美的,礼仪是非常重要的部分,不能有任何差错,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再说这些下人们也都看着呢,等到以后有好友登门时候,佣人们也会聚在一起说一些无伤大雅的八卦,若是宁静在第一天就表现的不好,虽说可以谅解,但还是不怎么完美的。
她的仪态让这些下人看着也觉得十分舒服,通过一言一行就可以看出这是不是一个贵族姑娘,所以大家一下子就认可了她,对她的态度也更加尊敬了。
宁静朝着大家微微点了点头,就跟着管家进去了。
哈尔就站在大堂里,他很高,应该有一米八以上,穿着燕尾服一样的西装,里面有一层马甲,看上去没有那么瘦了,身材颀长。
他一头灿烂的金发,湛蓝的眼睛十分清澈,此时充满了喜悦与激动,他的五官很深邃,整个人非常的英俊与阳光。
只是脸色太过苍白,看上去也有些疲惫,还是可以看出来病容的。
宁静看了他一眼就低头行礼了:“哈尔先生好。”
哈尔这是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她,他忍不住赞叹:“我终于明白上校为什么一直以你为傲了,果然是一颗明珠,若是我是上校,也会是同样的心理的。”
这边的人夸赞起来人时候就一点也不含蓄,很多溢美之词很顺畅就说出来了,宁静也只能适当的害羞一下,但又不能太过了,不然的话反而不符合这边的习惯了。
“对了,安妮,你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哈尔想起来正事了,脸上的笑淡了许多,多了些愁绪,他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安妮会不会相信,只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说的。
昨晚他跟安妮说的是今日邀请她过来玩,但还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是要让她过来长住了,等于是从此之后他就是她的监护人了。
哈尔带着宁静去了会客厅,壁炉里的火烧的很旺,管家端来了热腾腾的茶与精美的点心,又给他们两人身上都搭了毯子,这就出去了,留下他们单独谈话。
宁静进来这一会,身上的寒气就被暖烘烘的室内温度给祛除了,她身体舒展很多,然后那双好看的洋娃娃一样又大又圆的眼睛看向哈尔,带着专注与认真,“请问您要跟我说什么?”
哈尔想到上校,神色哀伤了许多,他眼神悠远,陷入了回忆。
当初他到印度做生意起家,后来与上校认识,便被上校的风趣和善与坚毅给折服了,俩人一见如故,虽然年龄上他比上校小很多,但交流起来却有说不完的话,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然后他发现一个煤矿,意识到这是个大商机,就拉着上校一起入股,上校信任他,也很快就同意了,只是没想到的是,在关键时候,哈尔在海上的一批货被风浪给打翻了,他的很多钱都投入那批货上了,所以资金链一下子就断了,而且在这个时候他被债主给抓起来了,于是煤矿那边的生意就完全断了,只能靠上校一个人了。
但是上校一个人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再加上他不幸感染了热带的疾病,双重打击之下,很快就去世了。
后面的宁静就都知道了。
哈尔说完,有些忐忑与急切的看着宁静:“我可以对着上帝发誓,我没有说谎,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上校去世的消息后也十分悲痛,想必他也觉得是我陷害了他、背叛了他吧,他的人也应该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他们应该也是这么告诉你的。”
“我是后来有一船货运送回来,才得以脱身的,原来当时并不是所有的船只都被淹没了,还有一船货幸存,只是他们迷了路,绕了好久才脱险,正好那船货上东西都是最值钱的,然后我将那些货物倾销一空就有了资金,才能将煤矿给接手了,这半年我没回来,就是因为煤矿那边许多事情要忙,直到那边进入正轨了我才能够回来寻找你。”
宁静沉吟片刻,在她沉默的这一段时间里,哈尔整个人都紧绷着,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能看一下账本吗?”宁静终于开口了。
她直视着哈尔:“父亲告诉我,人本善良,他最生气的事情就是相信了你结果被你背叛了,但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是,你也是无心之失,只是口空无凭,我要看证据。”
哈尔见她没有立马否认,就已经高兴的不得了了
“当然可以,我这就让人将账本拿来。”
他摁下了铃铛,管家就进来了,哈尔交代一下,管家将厚厚的好几本账本都拿了过来,还将之前哈尔与人通信的那些信件也拿来了,这些信件也可以证明哈尔先生没有撒谎。
管家自己也可以证明。
宁静低着头翻了一下午,她眼睛都酸了,脖子也酸痛了,也将账单统计了一下,发现哈尔说的是实话,此时夜幕已垂,哈尔跟管家都在这里陪着她,没有吃晚饭,宁静看到哈尔脸色已经非常糟糕了,明白他必须休息了,所以也不废话。
“我相信你,关于我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请您立刻去休息,我看你脸色已经很差了,既然你是我父亲的好友,那么也是我的朋友,请一定保重身体,我已经失去自己的父亲了,不想再失去一位朋友,你懂我的意思吗?”
哈尔听到她的话,又是释然又是激动又是感动,她肯信他!真是太好了!
至于她关心他,这更是意外之喜,他对于上校实在是十分愧疚,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头,如今宁静的一句她相信他,让他心上的大石去了大半。
“好。”哈尔眼睛里有些雾气,他在管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