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昭慕顶着风雪,提着一只野兔回来时,就只老远听见根婶一口一个“好孩子”、“心肝肝”地喊着,好像是和自家闺女唠嗑似的声音。
再就是间或传来女子轻声细语的应声。
倒是融洽。
看不出来她这么快就能和根婶混熟?
还是女人天生容易打交道些?
提着肥兔,他不大满意,要不是雪太大,他都要进山里的,下雪不容易认路,不然肯定能猎得好东西。
想着家里还有个人,他就不得不提前赶在天黑前回来。
“我回了。”
男人在外头忙活了一天的嗓音很是沙哑,带着粗粒感。
他随手将兔子往厅里一扔,然后直接拿起桌上的大碗,里面还有一半冷掉的茶,他就这么灌下去。
里头交谈的声音立止。
根婶打开屋门,“呀,阿慕回了,今儿打了只兔子?挺大一只!”
她笑呵呵的,沈昭慕便心下警惕,刚要张嘴回一句“这是接下来两天的口粮”,就听见对方热心肠地说着,“你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烧菜,这样吧,你把兔子皮剥好,洗干净晒干了,改明儿我帮池丫头缝双袜子,她这手啊脚的都冻坏了……
然后我再炒个兔肉,你们俩吃了,让她好好补补。”
沈昭慕表情难得有了裂痕,他眼底带着几分怀疑地看向里屋,不是,他出去才大半天,根婶怎么就转了性了?
这要是在往常,见到他打了这么一只肥兔子,多少是想拿点零碎的回去的,不说皮毛,兔头肯定是想要的。
今天却是一改性子,主动要帮忙,还啥都不图?
听着根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想着里头那女子的,反倒是他自己,成了顺带的那个了?
真是稀奇。
“好……麻烦了。”
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能不自己做饭,沈昭慕还是很乐意的。
他烧菜味道还行,但根婶弄这些鱼啊肉啊的,很有一套,他欣然地去剥兔皮了。
等根婶去厨房忙活时,他就去院里劈柴,劈完天都黑了,根婶急着回家做饭,便没有多待,只招呼了声说饭菜都好了,便回去了。
沈昭慕点头,送她到家门口,才回来,将篱笆门关上,然后抱着柴进了厨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肉香味。
真香啊。
他将柴放下,揭开锅,果然,香喷喷的炒兔肉,看着就很有食欲。
忍不住拿了筷子夹起来一块尝了尝,嗯,比他自己做的是要好吃些。
不过他也没馋到忘了还有个要补身子的,简单在一旁洗了手后,盛了一碗,再拿了一个根婶帮他热的窝窝头,他端着进屋,给池芫。
“沈大哥。”
池芫正在帮根婶绣荷包,原身虽然好吃懒做,但是她的女红却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在男主身边当了那么久的丫头。
这也是根婶为何这么主动帮忙做饭的原因之一了,她不用做绣活,那不就腾出手来了嘛!
再说了,根婶也上了年纪,眼睛怎么比得上小姑娘的灵光,手也不如别人巧。
沈昭慕却是不大赞同地看着她那还肿着的手,“你手没好,别又熬坏眼睛。”
屋内已经有些暗了,煤油灯的亮只够照明的,哪里能在这样的光线下绣花?
他将饭菜放到炕上,伸手就从池芫手里接过了针线,放一边去。
“吃饭。”
难怪根婶突然这么好,原来是这姑娘缺心眼,手都冻得不能端碗了,居然还有心思给人绣荷包?
池芫猝不及防地被男人用这么直男的方式关心了一把,有些感动地望着他,可惜了,光线太暗,她这含情脉脉的眼神不管用。
“谢谢……”
细声细气地回了句,她翕了翕鼻子。
“你哭过?”
却是不料,男人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视物,还看得出来她哭过……
池芫一惊,然后忙眨了眨眼,又飞快地揉了下眼睛,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摇头,“没,没。”
撒谎。
果然是个简单到一眼就能看穿的缺心眼姑娘,沈昭慕不由得想。
他看了眼兔肉,“吃,别哭。”
干巴巴地丢下这么一句,他就出去了。
留下池芫欲哭无泪,就这?
你这样会没有媳妇儿的老沈!
想想这个位面老沈二十八,她才十六七呢!
他比她大了整整十一二岁,在古代,他这个年纪都是当爹的了,大叔的年纪,还没有成亲,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行……
系统:你可别提这两个字了,你别忘了上个位面的惨痛!
沈老师看着那么文弱,不也是床上凶猛到,让某人扶不起……腰来?
更别说这个位面的沈猎户了,系统默默想,就那肱二头肌还有胸肌和块头,宿主还是自求多福吧!
池芫:……
想起上个位面血淋淋的惨案,她沉默了。
那还是别睡了,活着不好吗?
沈昭慕去厨房将剩下的兔肉吃了一半,留了一半在锅里热着,打算留明天当午饭。
他吃了个窝窝头,还不管饱,又吃了个,最后还想拿的时候,想起什么,又生生收回了手。
哎……
家里倒是有银钱,但没有什么存粮啊。
这可不行。
沈昭慕想了想,就算大雪天的不便出门,但去镇上跑一趟的话,买点粮食回来,应该也不成问题?
这般想着,他点点头,烧了热水,简单地在小破屋拿木盆擦洗了一下身子,然后换了身里衣,披了个外衫,就进主屋了。
“呀——”
他一进来,池芫就轻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这娇羞的样子……
叫原本大咧咧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沈昭慕,也感到几分唐突了。
“额,我拿床被子……”
他说着,看向池芫卷到一边的被子,“你不冷吧?”
池芫捂着脸,耳朵红彤彤的,闻言,摇头,又思忖了下,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那怎么办?只有两床冬被。”
沈昭慕却是犯难了,他不能像昨晚那样坐一夜,靠着椅子睡吧?
但更不能去小破屋里将就一晚,睡地上实在是太冷了。
就在他纠结之际,轻细到几乎他快要听不清的一声,就这么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你……要不到床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