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陛下多带些人去!”
“人再多也比不上刘泽清,一百龙骧卫就行了。”
“一百人?”史可法瞪圆了眼睛。
“史爱卿不必担心,朕自有分寸。”
史可法见皇帝执意如此,只得同意,他想皇帝向来谨慎,应该掌握了一些秘密,才敢行非常之事。
当下两人定下计议,史可法和李成栋继续赶路,张鹏翼带龙骧卫一起赴宴。
沐阳府,副将兴冲冲地找到焦急等待的刘泽清,“崇祯真的来了,很快就要进城了。”
“好,咱们就去会会崇祯,让大伙做准备,他带了多少人?”
“只有一百龙骧卫,不足为虑。”
刘泽清狂笑,“好你个崇祯,不知天高地厚,都准备好了吗?”
“府中毒酒已备好,还布置了五百精兵。”
“好,崇祯要是识相还能留个全尸,否则乱刀分尸。”
副将担心地问:“为何不多找些人手,听说龙骧卫是精锐之师。”
“你是不是蠢?自古造反之事都是机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淮安府不是铁板一块,别忘了,路振飞还在沐阳。”
刘泽清心道,造反哪有那么容易?但这种机会千载难逢,多尔衮又一再催逼,怎么样也要试上一试,能否裂土封王全在今日,不过龙骧卫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敌五吧!
他换上盔甲,和副将匆匆赶去沐阳城门,等候了一会,便看到崇祯在一群骑兵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他暗中观察,真的只有百余龙骧卫,不过那股目空一切的气势惊人,足以震慑他的将士。
他催马上前,拱手道:“末将刘泽清参见吾皇,末将盔甲在身,恕不能行礼。”
赵君虎打了个哈哈,“军中原本也废除了下跪之礼,起来吧!”
原来守城的将士倒有一大半跪在地上参见皇帝,刘泽清并不在意,只要皇帝人头落地,心腹控制住局面,大部分人士兵不过是墙头草。
“谢陛下!”刘泽清热情地来到皇帝身侧,当起了向导。
那名副将想跟上去却被龙骧卫挡住,张鹏翼怒喝一声,“你是何人?胆敢惊扰圣驾?”
刘泽清陪笑道:“这是末将的副手,请张将军放他过去。”
张鹏翼不为所动,怒目而视。
赵君虎冷冷道:“此人官职几品?莫非和刘将军一样?”
“回陛下,只是一个六品,还不退下?”刘泽清喝退副将,此刻还是得忍,“他出身山林,不懂规矩,望陛下见谅。”
赵君虎道:“人一定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那副将怒火中烧,暗道等下老子让你好看。
一行人进了城,只见城中破烂不堪,十分萧条,路边的酒楼、当铺、作坊大门紧闭,看样子歇业很久了。
因为下过雨的关系,道路全是泥泞,污水横流,环境连德州都比不上。
赵君虎越看越怒,刘泽清把淮安祸害成什么样子?
又走了一阵,道路忽然变成整洁的青石路,两侧繁花似锦,掩映出高墙深宅,上书两个大字“刘府”。
赵君虎笑道:“古人说沐阳西院落,池草自殷盈,原来说的是刘府。”
刘泽清面有得色,“过奖过奖。”
“如果人人都过上刘将军的日子,沐阳就是天堂了。“
刘泽清脸色一变,赵君虎已进了刘府,亭台水榭甚是雅致,只看一角便知占地不小,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守卫森严。
为龙骧卫接风的宴席已摆在花园,赵君虎道:“各位将士镇守淮安劳苦功高,不如让他们一起热闹,以后说不定还会一起共事。”
刘泽清心道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哪有以后?表面也不好拒绝,当即命令士兵去准备桌椅和酒菜。
张鹏翼单独随皇帝进了内室,刘泽清没有阻拦,一来不想引起怀疑,二来多一个人于事无补。
府中诸人一齐出来迎接皇帝,刘泽清一一介绍,他有一妻四妾,六个儿子三个女儿。
加上奴仆以及厨子等,足有一百多人。
赵君虎道:“难怪刘将军经常上疏说饷银不够,朕总算明白原因了。”
刘泽清哪能不知皇帝的不满,含糊其辞过去,心里却琢磨着,下毒是不是太过仁慈?大卸八块应该更解气。
内室里,赵君虎独自坐了上座,张鹏翼站在一旁,其余人分坐阶下两侧。
菜肴如流水般上了上来,香气扑鼻,这时窗外隐约传来一声喧哗,刘泽清此刻十分敏感,副将慌忙出去查看。
原来酒还没上,几名龙骧卫和士兵不知何故先打起来了,被强行分开后又吵吵嚷嚷一阵,好在美酒端上来后,众人便和好如初,开怀畅饮。
刘泽清率众人一起向皇帝敬酒,“陛下来沐阳,实在是沐阳之福。”
“今天和各位爱卿喝个高兴!”赵君虎说是这么说,却只顾狼吞虎咽,全然没有喝酒的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刘泽清等了一会实在忍不住,又独自举杯道:“朝廷天恩浩荡,末将感激不尽,请陛下饮了此杯。”
赵君虎心满意足放下筷子,在山东吃得实在太差,这次好歹补偿一下,就是苦了张鹏翼,啥都没吃。
他端起酒杯,“这酒里不会有毒吧?”
“有毒又如何?你今天插翅难飞。”刘泽清终于不再忍耐。
赵君虎笑道:“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弑君?”
刘泽清道:“不薄?找你要粮饷,你推三阻四,高杰异界无常小人也能授上将军衔?本将劳苦功高居然在他之下?”
“这就是你投靠多尔衮的理由?”
“只要取你性命,多尔衮马上封本将为齐王,你受死吧!”
副将骂道:“昏君,赶快喝下毒酒,留你一个全尸。”
“大胆狂徒!”张鹏翼大怒,拔剑便要上前。
赵君虎拦住他,“你束手就擒还来得及,你是个聪明人,朕敢来,自然有把握要你的命。”
刘泽清狂笑,“你以为做事很隐秘?”
五花大绑的田国乾被一脚踹倒在皇帝面前,他垂头丧气,“小人不慎被他们发现,刘泽清还逼迫小人在酒里放断肠散。”
“怎么会?”赵君虎端起酒杯往他喉咙里灌。
“不要!”田国乾苦苦挣扎但无济于事,他不停咳嗽,吓得面无人色。
“你看没事吧!”
“真的没事!”田国乾又惊又喜。
阶下众人大惊,断肠散虽不是见血封喉,但服下后必定腹痛如搅。
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刘泽清砰的一声摔碎酒杯,“杀了崇祯。”
四周一片寂静。
赵君虎又吃了一口菜,指点道:“用力摔!继续!”
刘泽清有点慌,接连摔了几个杯子,始终毫无动静。
“快来人!”那副将深知不妙,拔刀冲向赵君虎,被张鹏翼一剑挡开,顺势划开他的腹部。
赵君虎看着奄奄一息的副将,“朕早就和你说过,人要清楚自己的位置。”
副将断了气,赵君虎放下筷子,“还是朕来摔!”
砰的一声,酒杯砸破窗户,一群龙骧卫冲了进来。
众人脸色惨白,刘泽清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我的人呢?”
赵君虎拿出一个小纸包,“你的毒药叫断肠草,朕的毒药却叫牵机药,此药毒性更强,一旦中毒就会不停抽搐,他们又如何救得了你?”
刘泽清明白过来,刚才打架只是造成混乱方便下毒,“为什么龙骧卫喝了没事?”
“他们事先服下解药,朕这招瞒天过海之计如何?”
刘泽清跌倒在椅子上,思索良久,“你还安插了别人?”
”这叫双保险。”赵君虎拍拍手,一名厨子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介绍一下,吴三桂的侍卫队长孙文焕,知道他还活着的人不多。他先暗中换掉断肠草,再趁乱拿到牵机药混到酒里,演了一出偷天换日,精不精彩?”
张鹏翼吃了一惊,他现在才知道孙文焕为何授勋时未出现,原来皇帝派他去执行秘密任务。
刘泽清长叹一声,他暗地里调查过此人的身份,但他的情报网只限于南京,对更远的辽东知道甚少。
“此次御驾亲征朕原本没时间收拾你,你却偏偏送上门来。”
众人见大势已去,齐齐跪地道:“陛下饶命。”
赵君虎喝道:“刘泽清你勾结外敌,企图弑君,本应满门抄斩,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所有家产服毒自尽,朕给你的家人留条活路。”
那包牵机药被倒进酒杯中,端到他面前。
“陛下不会言而无信?”刘泽清将信将疑。
“你有资格和朕谈条件吗?”
刘泽清沉默半响,“拿笔来!”他的确没资格谈条件。
埋头写完后,他端起酒杯突然觉得原本日子也不错,何必贪图什么裂土封王呢?
他惨然一笑,将毒酒一饮而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赵君虎拿着财产清单走了出去。
田国乾身上的绳索被解开,刘泽清捂着肚子开始抽搐,其余人惊恐变色。
张鹏翼道:“怎么办?”
“杀!”赵君虎头也不回,其他事都可以容忍,但是想要他的命就别怪他赶尽杀绝。
龙骧卫一拥而上,内室惨叫连连,花园里还有些中毒的士兵也在哀嚎,直至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