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忐忑中他们上路了,花了四天的时间办好miandian的旅游签证,然后坐飞机到TB,又搭车前往miandian密支那,但这并不是他们此行的终点。
从信封上来看,秀才寄出这封信的地点在密支那往北的一个小镇——田渠,莫问川在网上查过资料,这个小镇曾经是交锋非常激烈的地方,远征军在这里败退过,也大胜过,其他的东西就几乎一无所知。
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搜不到,莫问川不知道秀才为什么要跑到这种闭塞的地方,又是为什么要寄一张照片给他,在密支那的这一晚上,莫问川一夜没有合眼,他想他的老爹,想秀才,想那个恐怖的雨林,莫问川觉得他们之间好像连着一条线,可莫问川看不到这条线在哪里。
第二天的清晨,他们七点不到就去了密支那火车站,那是一个相当破旧的火车站,感觉咱们那种县一级的车站都比他们强太多,然后就是车站上到处都是移民官和警察,还有军人的身影。
缅北的局势一直不太平,这些人盯异乡人像盯敌人一样,尤其是他们要前往的是一个几乎没人会去的闭塞小镇。
蒲书秋似乎在这方面游刃有余,他向移民官解释说莫问川他们就只是去那边走走转转,看看风景,莫问川他们当中会说miandian话的小个子就给翻译了过去,那移民官一边嘴里还在嘟嘟喃喃些什么,手指一边念着,蒲书秋随即就意识到了他的暗示,赶紧逃出一叠纸币塞进他手里,他才摆摆手放行。
莫问川看到这一幕,真是哭笑不得,那小个子就凑到莫问川耳边,用有点夹生的中文跟莫问川说道:“在这片土地,千万别跟他们谈历史,钱!只需要钱,就能解决很多问题。”
这个小个子是个德国人,叫什么艾力斯林,他是蒲书秋的朋友,也是个户外爱好者,听蒲书秋说,他在岗南城一个外企做事,专门跟东南亚这一块的国家打交道,会很多种语言,这一次他刚好休假就跟着莫问川他们过来了。
莫问川对这个小个子的印象不错,虽然说德国人给人感觉很死板,但他恰恰相反,是他们中最活跃的人。讲到这里,就顺道说说莫问川他们这团队中的另外两人吧,一个呢是上次一起的黑人皮埃修,另一个是个加拿大小伙子,在岗南城一所中学里面做外教,好像是皮埃修的朋友,莫问川初见这些人的时候,还跟蒲书秋调侃这是一只多国部队啊,现在想想也真不赖。
直到九点钟,莫问川他们才坐上了miandian着名的绿皮火车,车厢里面挤了很多人,还到处是鸡鸭,空气浑浊得让人喘不上气,莫问川坐在椅子上尽量把注意集中到窗外的风景上,但老实说那也好不到哪里去,火车在河谷里穿行,周围是成片的沼泽和荒凉得寸草不生的山丘,莫问川从来没到过这种似乎毫无生气的地方,心里面烦躁的要命。
不过要说这趟枯燥的旅程有点什么意思的话,大概就是在南米底上车的一位老僧人了,他才刚一上火车,那些miandian人就立刻腾出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让给他,莫问川看着有意思,心想这比咱那“爱心卡”管用多了,就听小个子跟莫问川说道:“miandian人至今还保持着对佛教的虔诚,所以他们很尊重僧侣。”
莫问川有点佩服这个小个子了,他还真是个miandian通,跟着他,至少莫问川他们应该不会被miandian兵关进小黑屋。
过了南米底,大概有二十来分钟的时间,莫问川他们就到了田渠,下了火车,就发现其实这个火车站就在小镇的中心位置,铁路就建在那些老式楼房中间,感觉在那楼里一抬脚就可以跳上火车一样,整个镇子人声鼎沸的,莫问川估计怕是得有半个镇的人在这路上瞎晃悠。有几个miandian小孩围着莫问川他们看,估计是从来没见过外国人,一边看还一边嘿嘿的傻笑。
这个时候,小个子掏出在密支那买的水果糖,拿出来给那些小孩,那些小孩一拥而上,眨眼的功夫就把糖全抢光了,莫问川心说你这人真心不厚道,这整得跟他们是侵略者似的,还撒把糖?
这个时候小个子就蹲下来和其中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说了点什么,那孩子就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小个子拍拍他的头,掏出几张钱递到了他的手上,直起身子来跟莫问川他们说:“你们要找的那个邮局就在那边!”
其实要找这个邮局一点不难,因为整个镇子就巴掌大点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么一个邮局,龟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房子老得莫问川都担心它一不留神来个小地震什么的就垮了,莫问川进了那个邮局,就只有一个老头子守在里面,拿着把扇子打瞌睡,小个子上去叫醒他,然后就看着莫问川了。
莫问川有点纳闷,心说你瞧我干啥,我又不懂miandian语,那蒲书秋用手肘捅捅莫问川的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说话啊!”
她这算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了,这才想起来他才是这次的主角,赶紧问道:“老伯,这前几天,是不是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来过,嗯,个儿比我高一点,他来这儿寄了封信!”
莫问川说着就去把信封掏出来给他看,小个子就把莫问川的话翻译给他听,莫问川也不知道他翻译对了没有,反正他讲的话莫问川一句都没有听懂。
那个老头听小个子讲完也没有什么反应,屋子里面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那小个子想了一下,笑嘻嘻地从包里掏出一大叠缅币放到那老头手里,那老头大概数了一下,乐呵呵地把钱揣好就招呼他们坐下。
莫问川看着那一叠钱,肉痛得很,初步估算了一下,得有上万缅币,但又想这缅币和美元兑换比例好像7500对1吧,这么算下来咱们也没亏多少。
那老头坐下来给莫问川他们倒水,不知道他在水里面加了什么,有点苦,但是很解渴,然后他就给莫问川他们说起来,他语速很快,小个子都有点吃不消,几次打断他,让他慢点。根据小个子的翻译,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两个星期以前吧,这邮局来了个年轻人,风尘仆仆的,背了个大包,满身都是泥,他给了这个老头一笔钱,让他替自己保留一封信,如果一个星期以后他没有回来取,那么就照信封上的地址寄出去,老头虽然答应下来了,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他要往哪去,那年轻人就说山里,老头就知道他要去野人山。
老头阻止他,告诉他那里人进不去,可这年轻人一意孤行,说有什么事情他必须要去做,老头没办法就给他准备了点干粮,送他出门,临走前,他又交给老头一个包裹,告诉他,如果他没回来,就一定会有一个叫做莫问川的人来这里找他,这个时候就把包裹交给这个人。老头真的就等了一个星期,到了约定的那天,年轻人还是没有回来,老头只能朝野人山的方向作了一个揖,然后替他把信寄出去。
说到这里,老头就把包裹递到了莫问川手里,莫问川看他不停地在摇头,嘴里面嘀嘀咕咕的,小个子也不打算翻译了,所有人都凑过来看莫问川手里的包裹。
莫问川心里面五味杂陈,想来老头嘴里的那个年轻人就该是秀才了,这么说他进了野人山,而且没有出来,也许他早就知道出不来了,所以他把有些事情交给莫问川。
莫问川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值得他信任,他临走前来跟自己道别,现在又相信他一定会来找他,还留东西给他,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莫问川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包裹,里面有一张地图,那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地方,还画着一条红线,还有就是一本日记本,莫问川才在看见那日记本的瞬间整个人就蒙了,这本日记本莫问川见过,就是他们在那个死掉的叫做徐杰平的科考队员身上找到的那本。
莫问川翻开这本日记本,没想到里面的大部分页数已经被撕掉了,只留下几页纸,上面只是草草地写这着几个句子,莫问川想起这些是德文,正好莫问川他们就有一个德国人,莫问川赶紧让小个子给翻译翻译,但蒲书秋的意见是让他们先找到住的地方不迟。
最后,老头子收留了莫问川他们,当然,他们给他了一笔相当可观的“住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