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时候就是会这样,越是想要集中精力,越是会走神,这一次,莫问川也没逃出这个定律,所以,等他再回神的时候,才发觉有东西在自己身后的这棵树上。
莫问川拼命想做出所能做的一切反应,可就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东西攀附着树干探出了头,他的眼睛恰好对上了“它”的脸,如果那还能算是脸的话。
那是一张可怕至极的“脸”,那张脸上没有皮,暗红色的血肉全部暴露在空气当中,肌肉好像萎缩了一样,紧紧贴在骨头上,鼻子和口腔完全黏在一起,黑褐色的牙齿层次不齐,下牙已经包住了上牙。
而那双眼睛,好像两个窟窿,可那深陷下去的地方,通红的眼珠正在对着莫问川转动。莫问川捏着铲子的手根本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被“它”那双“眼睛”盯着的瞬间,莫问川就放弃了所有的抵抗,莫问川觉得世上怎么能有这么扭曲的脸。
“妈的,躲开啊!”
耳边一个粗暴的声音,将莫问川拉回了现实,但他的魂儿还没有回到身体里,所以他只是感觉到一股冲击力,然后就睡在了地上,还有一个重得要死的东西压在他身上。
莫问川发疯一样想要把那东西推开,又踢又踹,可那东西就是不起来,似乎也不准备对着莫问川的脖子来一嘴。
最后,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这要拜他身上那东西所赐,他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让自己不得不停下所有的动作——他的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让自己的呼吸开始困难,但又恰到好处地不会把自己弄死。
莫问川看清了他的脸。
和尚的眼睛布满血丝,大口喘着粗气,他咬牙切齿地对莫问川说:“莫问川,听着,别他妈轻易放弃你这条狗命,爷们点,否则,你会害死我们的!”
莫问川瞧着他的眼睛,认真得可怕,他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放弃的人,但是也许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他就会一条道走到黑,他就是这样,只要给他个理由,他也可以很疯狂。
现在,他的眼睛给了莫问川这个理由,莫问川开始发了疯地觉得他必须得活下去。
外面的声音开始重新回到莫问川的耳朵里面,和尚已经冲了过去,莫问川看见那怪物跳到了地上,他手脚并用,速度极快,还有着惊人的D跳能力,他的脚一蹬地,就高高跃起来,秀才完全来不及躲避,被扑倒在地上,“它”发出嘶吼声,用手指扣着秀才的脸,张嘴准备咬下去。
莫问川大惊,想要大喊,就见和尚已经到了他们跟前,他起脚就踹,他这一脚,力气霸道得急,那东西被踢出去两三米,撞在树干上。
和尚伸手去拉秀才,秀才才站稳就猛地把和尚推翻,然后自己一个翻滚半跪在地上,他们刚才落脚的地方已经趴着拿东西了。
莫问川完全给震住了,和尚的那一脚,恐怕他的脊椎已经撞断了,可这东西丝毫没有表现出痛苦,毫不留情地又扑向莫问川他们。
莫问川一咬牙,抓起兵工铲就朝“它”猛扎过去,“它”一边跃起一边挥手打在莫问川的右手上,兵工铲立刻就脱手了,莫问川的手臂上多了三道血痕,深得要命,几乎可以看见骨头,莫问川睡在地上,捂着不停往外冒血的伤口,疼得直咧嘴。
和尚看莫问川的情况不妙,想过来,却给那东西从后面拉住,随即莫问川就看见和尚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莫问川看见他的背上全是血,把他那件灰白色的冲锋衣染得通红,那怪物还不停手,直接把手指插进和尚的后背,破碎的叫声从和尚嘴里喊出来,他拼命地抖动身躯,试图脱离这种痛苦,但是只是让那双利爪陷得更深。
莫问川彻底红了眼,大喊了一句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也不顾什么伤口了,就朝和尚冲了过去,他想他就是用牙齿咬也要跟“它”玩命了。
还没等莫问川到“它”面前,莫问川就感觉有个影子从树上跳了下了,然后莫问川看见那怪物鬼叫一声放开了和尚,等莫问川看清楚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秀才用手肘狠狠勒住怪物的脖子,整个人像是爬在那怪物身上一样,一只手死死扣住“它”的眼睛,还在不停地往外拉扯,褐色的血水顺着他的手留下来。
莫问川盯着秀才的眼睛,不像莫问川的恐惧,不像和尚的歇斯底里,竟没有一丝波澜,而他的动作,完全像是嗜血的野兽,莫问川忽地觉得,其实眼前的这个人本质上和这个怪物没有什么区别。他见莫问川愣在了原地,很是着急,对莫问川地吼道:“快,把他拖到那个人那里!”
莫问川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了,所有的尸体都被集中到那棵大树,却唯独这一具没有,无论处于什么原因,显然这怪物在惧怕那具尸体或者他周围的某样东西,也管不得这样的推论是否有理。
莫问川半拖半抱把和尚扯到了那具靠树的尸体旁边,死沉死沉的,莫问川花了不少时间才做到,再回头看秀才,他和那怪物扭打在一起,看来一时半会儿莫问川也插不上手,于是莫问川蹲下来看和尚的情况,使劲摇晃他,叫他。
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莫问川又去捂他背脊上的伤口,血还在流,没有停的迹象。
莫问川忘了所有急救的常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哥们,可别挂了啊!听见没有!你有种他妈给我别死,老子不想给你挖坑,你这体型我得累死,你自己挖好了再死!”
说着说着,好像要哭了,这个人,虽然只是几天的交情,但一路上救过他的命,跟他插科打诨,相互扶持,他真不想他就这么死在这个鬼地方了,他连他名字都不晓得,他要是死了,他都不知道该给谁烧纸钱。
“妈的,你要死也做个有名儿的鬼呀!”
最后莫问川握起拳头冲他背上砸去,这一砸,血流得更欢了,莫问川暗暗骂自己猪脑子,还想去处理那个伤口,就看地上的人敏捷地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莫问川。
莫问川给这个动作吓得不轻,呆呆地蹲在那里。
“这怎么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就差没说‘你这个狠心的人,你死了,我怎么活呀!’”和尚看着莫问川傻眼的样子,反倒乐了,虽然声音还是很虚弱,但看起来一时半会儿死不掉。莫问川这个时候才搞清楚状况,真想站起来把他踩死,然后埋了拉倒,哪有这么坑爹的龟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