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鼎五年春夏之交,大魏朝局迎来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动荡。
此次动荡要是追溯起来,最早始于军资案,北党二号人物大学士兼刑部尚书杨永裕,因为赵明睿于刑部大牢自杀,遭受弹劾,被迫还乡。
此案中,北党和南党第一次引起了大魏皇帝高义欢的重视,因为不清楚情况,高义欢暂时妥协,并开始了试探和暗中追查。
在军资案后,朝廷归于平静,就当人们以为都已经过去时,在不到半年的平静后,北党领袖陈名夏,也黯然下野。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会怀疑风暴将要来临,可高义欢又没了动静,等了半个多月,来了一道旨意,升黄宗羲为督察院左都御史,吴应箕为刑部右侍郎,另外还有十多个南党官员得到了升迁。
都察院有纠察百官之权,相当于纪委,高义欢让黄宗羲做都察院的一把手,用心不言而喻。
吴应箕调任刑部,无疑是与黄宗羲形成配合,一个检举揭发,一个负责下狱审查,形成一条龙的服务。
这让南党官员,顿时大为振奋,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黄宗羲做了督察院的一把手后,第一件事,就是趁胜追击,上书清党,并令属下一众言官,寻找北党的黑材料,不管有的没有,闻风奏事,掌握舆论,先把北党彻底搞臭,开始攻击朝中北党官员。
陈名夏虽然下野,依然是他们攻击的重点,非置其死地不可。
明代党争激烈,不过前期的斗争,其实还算温和,就算政治失败了,也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大家都还比较讲规矩。
可是从天启朝开始,斗争形势开始出现了改变,曾经占据优势的东林党人,本来有机会弄死魏忠贤,可是他们没有赶尽杀绝,放了魏忠贤一马。
那时的朝中大臣,包括东林党,都还是比较讲规矩的,可是魏忠贤不是政治家,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加流氓。
政治家之间的斗争,搞倒搞臭也就完了,最多在想法整整你,但是魏忠贤这样的流氓,是不讲规矩的,他掌权后,对于东林党,却是整死为止。
因此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六人,被魏忠贤诬陷整死,后来高攀龙、周顺昌、周起元、缪昌期、李应升、周宗建、黄尊素等七人又被杀。
东林党在与魏忠贤的斗争中完败,并且几乎被赶尽杀绝。
这件事情,让东林党人吸取了教训,整人必须整死人,整倒是不够的,万一哪天被整的又复起翻身,要将他们赶尽杀绝怎么办。あ <
从此之后,东林党逐渐丧失了原本的坚持,变成了一个党同伐异的政治流氓团体。
黄宗羲深知这一点,如今上位掌权,岂能不赶尽杀绝。
一时间,南党以结党营私为罪名,开始清除异己,北党刑部左侍郎韩朝宣首先被参倒,使得吴应箕在刑部更加得心应手,都察院参一个,吴应箕审理一个。
高义欢起家早期,忠义之士不会投靠一个流寇,所以大魏朝廷只能吸纳一些投顺或者投清的文官。
这些人能力有,可是节操有限,身上几乎都不干净。
陈名夏就是投降李自成后,南下被定为逆臣,才转投高义欢,他身边自然聚集了不少这样的人。
结党总是有个目的,不是为权,就是为钱,所以才叫结党营私。
这些人聚集为北党,有的为权,有的为钱,身上并不怎么干净。
因此黄宗羲要找他们的问题并不难,很快北党主要干员冯铨杀!方大猷杀!宋权杀!王永吉杀!王铎杀!时敏杀!就连被赶回家的刘余谟,也被追回来,改判杀!
这其中冯铨算是比较倒霉的,他早年是阉党,崇祯初年被罢官,清军入关后这个老不休一把年纪了居然还降清,高义欢攻击北京时,他又投降了大魏,本来也还算老实,并未依附陈名夏,可黄宗羲记恨他的阉党身份,也给他整了个死刑。
一时间,大魏朝廷在长安,六部加上都察院、大理寺等衙门,总计八百余名官员,有近一百五十人被牵扯入北党案,被杀十余人,剩下不是罢官,就是入狱,朝廷官员将近空了四分之一。
就在黄宗羲等人准备加把劲,继续追击,把朝中北党一网打尽时,陈贞慧却上了份奏折,弹劾勋贵借战事不利,侵吞江南商贾资产。
高义欢立时震怒,令黄宗羲调查,从严审理。
大魏国勋贵势力强大,黄宗羲本来只是想搞垮北党,然后借机提拔南党官员上位,稳固战果,并没有打算立刻对勋贵出手。
这样一来,会树敌太多,不利于南党,可陈贞慧的奏疏,却使得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计划。
陈贞慧与刘湘客同科,是大魏朝开朝科举时的探花,他是江南四公子之一,本来是点他为状元,可是当时为了安抚关中和湖广的士子,只给了个探花。
严格来说,陈贞慧虽是江南人,与黄宗义等人也有往来,但是他并不是南党成员,而是不结党的那一批官员。
可是勋贵们却不那么看,他们见黄宗义清除北党,早就绷紧了神经,奏折一出,自然认为是南党要对付他们。
战火被点燃,黄宗羲等南党官员,只能抖擞精神,转头弹劾勋贵,结交大臣,谋取私利,意图不轨。
此时大魏皇帝高义欢,却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黄宗羲认为皇帝最痛恨的就是结党,所以设计让北党暴露在皇帝面前,坚定皇帝除掉北党的决心。
陈名夏倒台,北党在他的清除下,几乎土崩瓦解,他以为他成功了,但实际上,他却并非北党案的最终胜利者。
陈名夏结党之大,确实让高义欢震惊,感到不寒而立,从而下定了决心,将北党清除,整肃大魏吏治,但是黄宗羲的计谋和把戏,高义欢一眼就看穿了,他之所以配合,是因为这对高义欢而言,是一个难得机会。
他需要有人出来,为他背锅,而当他达到目的后,就可以用这个背锅人,来平息朝野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