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灿无话可说,他低着头,连白颂璇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这样坚决,哪怕她把话讲成这样,但凡一个有自尊的男人也架不住她的激将,但他什么表示都没有,用沉默,取代了一下。
她知道,沉默是最绝的武器,让人完全没辙。
白颂璇站起来了,高高的个子低着头,看着形象很不健康,像大病中坐在椅子里的男人。
说:“英灿,是不是有一天,你会谁都不认,只要谁能给你利益,你就跟谁好,那一天,你会变成这个社会为了名利泯灭良知的那种人吗?魍”
英灿缓缓抬起头,目光是很薄凉的。
他说:“阿璇,以前小,你们三个,是我的亲人,但现在和那时候不同了,我们都长大了,有了各自的生活,我也成了家,相比较而言,我自己的家庭,或许比例更重一些,也比其他事情,更重要一些。我相信你是可以理解的,唐恩的性格你是明白的,她之前原本是跟战宇峥订婚的,作为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我能告诉你,她心里面偷偷的喜欢着战宇峥吗?
我们结婚这么久,没同床过,一次都没有,一方面是她身体的残缺不愿意让我看见,可是谁又能保证她不是心里面感情上也在拒绝着我呢?都说当年战宇峥是因为唐恩做了汝房割除的手术才跟她解除婚约的,但同样作为男人的我,却接收了这样一个女人,阿璇,你能体谅我的心情吗檎?
我也是顶着压力娶她的,又有哪个男人真心实意的愿意要这样一个女人呢?又不是跟她有多少年的感情,像和彬彬那样深刻。对于家族联姻,我也是刀架在脖子上,只能硬着头皮娶,现在好不容易,我和唐恩有了点起色,说话也比平常多,所以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事情影响我和她的感情。
她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她父亲这件事,从来没有因为我和你们关系亲密近而迁怒到我身上,徐太太逼我和唐恩尽快怀上孩子,我必须和唐恩搞好关系。
真的,阿璇,我没办法,许多事情我比你还无奈,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英灿的这番话,悉数说下来,白颂璇也可悲的笑了起来。
或许真的可以解释为,人各有志,旁人也不可强求别人做那些他不愿意的。
“我走了。”
她撂下这三个字,就提着包走了。
……
打开书房门,看见唐恩还裹着皮草大衣挎着包站在门口,一时间,两人的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
徐英灿从书房大步走了出来。
小白立在门口,挡住了路,徐英灿当真是出于本能的推开她,将她推到一边去,然后着急的一步站到唐恩面前,开口就对她说:“对不起,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我可以发誓,我已经爱上你了。”
看唐恩的穿着打扮,也猜的到她是从外面刚回来的。
唐世臻的头三天,唐家没有男人,白颂璇没给进去,自然是由唐世臻的两个女儿守着,做一切后事安排,唐恩是姐姐,忙的要更多,况且也确实比唐姿靠谱。
在这里见到唐恩,白颂璇心里阵阵的凉,就像空穴里的风,鲁鲁的叫着。
她想走,又确实现在还走不掉,因为英灿很着急,急着要向唐恩道歉,牵着她的手,两人纠缠着,挡了路,她自然也走不掉。
“你放心,我没有为你刚才的话难受。”
唐恩果真很冷静,这确实是她一贯的作风,从英灿手里抽出手,冷淡的含着很让人难以亲近的笑容。
虽然在娘家给父亲守丧,可是脸上却化了妆。
相比较而言,唐姿长相妩媚,也许也有内心的一部分原因,毕竟都说相由心生,但唐恩是冰美人的那种类型,这就说明,她的心,是很冷漠的。
“我们相识不久,之前对你的感觉确实是有点距离的,但生活了一段时间,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你对我仍旧没有感觉,但我不是,我已经把你当成了非常重要的人,时时刻刻都会无缘无故的想起。”
英灿立表忠心,再次牵起唐恩的手。
任谁都看的出来,他非常害怕唐恩的生气,怕唐恩对他再难产生好的印象。
白颂璇此刻才真的发现,要了解一个人,真的很难。
英灿的亲生母亲当年收下了英灿父亲的钱,一个人怀着个私生子孤苦伶仃的回到了云南,英灿自出生就和他们三个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白颂璇都没想到,一个人的心,会这样深,改变,也会这样大。
好像许多人,从偏远山村来到大城市,都变得让身边最亲的人,不认得了一样。
唐恩笑着点点头,非常直言不讳的对英灿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跟你离婚,不会的。”
英灿的脸,突然就红了,就像有谁当面毫不含糊的给了他一巴掌。
但唐恩没去理会这些她不在意的事,她的脸转向白颂璇,非常正式的对她说:“白经理,你跟我上楼,有些话,我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白颂璇已经猜到了要谈的是什么,她抬腕,拨开衣袖看了一下手表。
距离战宇峥放话的时间还有一点时间,应该来的及,她点头,而唐恩立刻就掉头出去了,白颂璇跟在她后面,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
到了楼上,白颂璇第一次发现,她和英灿的关系,真的比想象中,更加不和谐。
属于独身女人的房间,除了女人必备的用品外,无任何男人遗留下来的痕迹,如果感觉到不可思议,也可以认为,这间房的女人,从来没有过男人。
“唐恩,既然是这种打算,又何必跟英灿结婚?”
放下皮包的唐恩,正在床尾睡榻前,脱自己皮草外套,那昂贵的棕色皮毛,从这样一位面色冰冷的成熟女人身上脱下来,说不出的诱惑。
就感觉男人下一瞬间,想扑上去和她发生点什么。
但唐恩似乎感觉不到,作为女人她自身散发的魅力。
她转身,挑着眼线的眼睛,华丽丽的翘起,满含冷艳与不在乎的表情,甚至是,奚落般讥笑了一下。
“你说错了,是徐英灿要跟我结婚,从头至尾,我已经清楚明白的告诉过他,我不爱他,不管身体有没有残缺,都不会跟他发生夫妻关系。”
白颂璇无话可说,只能笑了笑,“你们真牛,这样的夫妻,也乐意做。”
“没什么不好的,你不也在持续发现,人生有许多想要却得不到的吗。”
唐恩讽刺人的时候,像一个睿智男人那样冷静,甚至是理智的。
她坐在梳妆凳上,脱下腕表,微微调整了一下方向,继而就对着镜子,抬起了手,抚摸自己眼角,细细的纹路。
“白经理,我在我最好的年华里,割掉了一个汝房,你可以想象,那样的结果,对一个女人而言,是多么大的打击,但医生告诉我,不切除的话,我将有生命危险。”
镜子里反射着白颂璇面无表情听唐恩说话的样子,唐恩低头笑了笑。
“你还真是无趣,战宇峥到底喜欢你什么?”
白颂璇应激的把眼睛抬起来,多过五秒钟的时间,全神贯注的打量着唐恩的表情。
她就是个大家闺秀,现在做了豪门媳妇,不管何种身份,那份有钱而使人散发出来的优越感和高高在上的眼神,一成不变。
她坐在梳妆凳上,温温凉凉的笑着,一边动手,脱耳朵手指上的钻饰。
“英灿说,你喜欢一个男人?”
唐恩嗔笑着掀起眼皮,从镜子里瞥了白颂璇一眼。
“怎么不直接说,这个男人就是战宇峥?还是觉得他心心念念都是你,所以你比我优越?”
“没有的事。”
唐恩立刻回话:“当然是没有的事,你根本,不配和我放在一起,哪怕是名字。”
白颂璇笑了起来,望着唐恩纤瘦又苗条的背影,突然之间,很多事情想通了似的。
“唐恩,血缘这玩意,做不得假,你和唐姿,很多地方很类似,我问你,你爸死了,你是不是还有一点点高兴?哪怕是一点点?”
唐恩卸下了这一身华丽丽代表身份的钻饰,返璞归真,转身过来,朝着白颂璇,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