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需要静养,不能刺激,不能刺激啊!”
医生再也无法置之不理,从外围冲上来,护住了突然昏厥的唐姿。
“小姿!”
唐世臻眼前一花,整个人倒了下去。
事态从一开始的严峻,逐步平息下来,一小时后,唐姿已经躺在静谧空气里的病床上砦。
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渗出血珠,点滴无声无息的流入她的体内,她阖眸安睡的模样,像要死去一般安详。
“都回去吧,让大家看笑话的地方,我深感抱歉,至于小女的教养问题,我会好好干预的。鳏”
此话是对战宇峥说的,但身为父亲,本着一颗护子心切的心,再伟大之人,都没有办法原谅辱骂自己女儿的人。
战宇峥靠在门边,离的最远,颓黯脸颊上的红痕清晰可见,谁都能看的出,他不是蓄意挑事的那个人。
小白站在唐世臻对面:“唐董,这里交给护工吧,先回病房休息,明日再来探望唐姿。”
今晚他昏倒过,医生建议他留院,况且现在已是深夜,唐世臻倒愿意如此。
唐世臻徐徐抬起眸,颓唐视线中,他的苦楚较为深沉,记得曾半跪在,坐在沙发里的小璇身边。
为了让自己表现的更为年轻,他穿着西装打着领结,却执起这女子的手,乞求她唤他世臻。
记得这女子当时的容颜微微一愕,但此后的言谈再也听不见“唐董”,这个疏远又显年纪的称呼。
可是今晚,她改了口。
唐世臻暗藏起心头不适的感觉,极快的从白颂璇眼中收回视线。
十分钟后,众人送唐世臻回到病房,然后幽寂漆黑的院门口,好几辆豪车相继离去。
唯一落在夜的清冷路灯下的两道身影,属于白颂璇和车彬彬。
彬彬拉着她的手问她:“回去拿车还是怎样?”
事发突然,车子还停在送酒的地方。
小白抬腕看过表,笑着将表盘对准彬彬的眼睛:“太迟了,咱们先回家,明天我再去取车。”
“唐姿怀的孩子,难道不是李思伟的吗?”
彬彬突然转移话题,在夜色的笼罩下,神情都有些凋敝:“我今晚仔细看唐恩了,是个怎样的女人呢?我形容不上来,但气质和她妹妹截然不同,你知道吗,在所有人惊诧不已的时候,唯独这个女人拥有一颗泰然自若的心。”
小白听见彬彬的声音很温暖,不禁转身面向她而立,双手搭住她肩头,眼睛看着眼睛:“彬彬,某两个女人并没有仇,某两个女人甚至可以成为朋友,但因为一个男人的存在,让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女人,成为了不共戴天的宿敌,说句心里话,唐恩给我的感觉不差。”
彬彬笑弯了眼睛,内里填埋了些泪滴,恍恍惚惚的光芒:“坏男人,我想你是对的,但我很介意唐恩,无法控制的想打量她,和她比较。”
白颂璇将彬彬肩头一揽,已经不知不觉,沿着马路往前走了,边走边聊:“这就是女人的小气性,会嫉妒会比较,前任和现任比,现任和前任比,其实男人也会啦。”
“如果我找了新的男人,英灿会和他比较吗?”
小白挽起一缕微笑,浸润在夜色底下的双眼清凉透明:“嗯……”
她最终给出答案:“我想会的,即便不爱了,也会因为不甘心而嫉妒,何况你们爱过一场。”
两道细泠泠的小影子,伴着夜里清寒的路灯,在地面投下孤凉的痕迹,很长很长,仿佛变了形状。
然而在她们远去的身后,有一辆银光座驾,自远处浓稠到几乎看不见的地方,突然现身,宛如一支离弦之箭,全速而来。
待她们听见车声,回头凝望时,银光座驾骤然停靠在她们身边。
自驾驶位走下的那道修长身影,伴着夜月的孤煞,越发冷艳绝尘。
昏暗人行道上的白颂璇,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然而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道黑暗身影,笔直的绕过车头,朝她而来,依稀可辨,他眉宇中极重的阴沉压抑。
阴气浓郁的夜晚,他穿一件黑色夹克,内罩黑色高领毛衣,毛衣领全数封住了鼻息之下的部分,他的头发在暗光迷影下,散发淡酒红的色泽,额前一片柔软碎发随风而起,勾勒着他的一双眼睛又长又深,难辨影迹。
然而身上令人无法遗忘的男性气息,漫天而来,强势霸道。
他立在她面前,高高的男人深深俯视的眼睛,幽深如海,“跟我走,我向你解释。”
白颂璇立顿,她的五官呈现出柔和的痕迹:“解释什么?”
“先跟我走。”
他直接揽住她肩膀,吓的她立刻知道情况不妙。
一头隐忍许久,今夜被严重挑衅的雄性公狮,到底能干出些什么危险的事情!
“不,有话你在这里说。”
她倒退,挥手推开他
的手臂,他直接上前,用很重的力度突然扣住了她腰部。
白颂璇脸色瞬间苍白:“彬彬快报警!”
彬彬尖叫,并用绣花拳头打他:“放开阿璇!”
“彬彬快报警,你打不过他!”
短暂到宛如眼前一闪而过的霓虹,这双象征着恼怒不耐和暴躁的男性大手,已经不顾一切的,将她瘦长的身子夹在腋下,不论她踢打,她捶踹,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只是要带走她。
彬彬在身后,死命拖住他手臂,却被他凶猛一挥。
被夹住而呈斜挂线条的白颂璇,头晕目眩。
只听到彬彬跌倒后,大声呼救:“救命!救命呀!”
头尾颠倒的栽在副驾驶座位中,等她翻身欲起,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车门。
战宇峥修长清冷的身影,从挡风玻璃前凌凌一过,彬彬从路边爬起来,往银光座驾冲来时,砰的一声车门被摔上,引擎轰然作响,车尾竟如离弦之箭绝尘而去!
“彬彬!”
立刻朝后扭身的白颂璇,被银光座驾残忍的带走,而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彬彬已经越来越小,宛如一颗白色的粉尘,摇摇欲坠。
天寒地冻,要彬彬一个人,怎么办?
“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几乎喊哑了嗓子,但驾车男子面色肃白,不喜言笑。
“古来文书法令尚不规范,但今日你的行为,足以让你背上官司。”
他目视前方,侧颜清冷幽沉,指端方向盘,宛如水波般运行自如。
只有一道男声,低沉敛然的,划破平静湖面:“在港,还没有人能让我宇三背上官司。”
“好,”她投降妥协,恶势力是铲除不了的,“那么你能告诉我,要带我去哪里吗?”
对于这等出生优渥,家世显赫的天之骄子,强硬不行就以柔软攻之。
溶溶月色凄美夜雾下,此人清晰深刻的双眼,凌凌如波的荡漾出涟漪,并朝她看。
短暂的一秒钟后,一切归于沉寂,他再次以全神贯注的方式,看向挡风玻璃,但口气诚意十足:“今晚的事对我来说太严重,我不想被你误会,我在医院的话句句属实,你愿意相信吗?”
她听不懂,眼见行车速度越来越快,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内心忡忡,“不,我只想回家。”
“小白。”
用力的喊出她的名字,一道精锐分明的漆黑双睛,进入她凌乱涣散的视觉中,宛如针扎,令她散乱的思绪,骤然凝聚。
“你要是在我耳边说出‘乖,我信你’,我心理防线就能塌,给唐姿道歉都愿意。”
幽幽敛息,道尽心中无限怅惘,竟叫白颂璇无言以对。
她别头迎向车窗:“战宇峥,人格平等的前提下,我希望你先让我下车,我要回家。”
“有一件事需要向你求证,”他冷幽双眸,安谧柔和的朝她看,“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碰你,所以跟我在一起放下你心里的防备,没有危险。”
她颇为镇定的转目,骤然就与他尚未离开的幽深目光,空中相撞,彼此凝望对方的一瞬间内,车内的空气宛如漩涡。
她将视线避开,望向他领口:“那么你得告诉我,现在去哪里。”
“我家。”
车中失去了声息,只有他的气息反复萦绕,白颂璇抱住双臂,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