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宇峥终究是天之骄子,他在此刻停车是尊严与骄傲使然,却让已将爱驹汇入车流的白颂璇释然。
她降窗,呼吸车外尘埃,但空气无比通畅怡人,徐徐之风拂面而起,令秀发飞扬。
哼着歌拨打电话,旋律越加轻盈随性:“走在红毯那一天,朦上白纱的脸,微笑中流下的眼泪,一定很美——”
儿时一起长大的姐妹最懂彼此的心,彬彬用附加的歌声回应白颂璇此刻天真懵懂一如少女的心,两人隔空唱响每个女子对婚姻与爱情的渴望,走在红毯那一天。
“彬彬你快回来,我们去KTV飙歌,我要向你求婚。囡”
“求婚要有戒指。”彬彬笑。
“草戒指可不可以?19克拉大钻戒是你老公送的东西哦。鲺”
彬彬好长时间不说话,但两人之间就是不尴尬,这一段冗长的时间和冗长的岁月一同源远流长。
前方高空有一盏信号灯,红灯刺眼,白颂璇闭上眼睛松掉了方向盘,脊背靠向椅背。
“如果他能让我忘记徐英灿,那么我就把这一生完完全全奉献给他。”
“如果他能让我忘记颜冬,那么我就把这一生完完全全奉献给他。”白颂璇默背,微闭眼角睫毛轻轻颤抖像蝶的翅膀。
“阿璇,我明天回来。”
“我给彬彬小姐开门。”
她必然知道彬彬这一趟远行是再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去逃避英灿的订婚,从此山长水阔,你我情缘已绝,但好姐妹的一个召唤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归途。
这天晚霞漫天,如血呕沥,小白驹奔驰在港大微暮苍柏下的林荫中。
夜凉如水,在校外小旅馆内白颂璇倚窗遥望,天上的牵牛织女星相距16光年,地上的颜冬白颂璇生离死别,想到此处她抿唇,退下腕上皮筋伸展腰肢将长发绑起。
夜里被相邻房间内的校园情侣吵醒,战火太烈,纵然柳下惠转世也难定然不乱。
她口干舌燥,于是下床入洗手间掬水清脸。
她擦尽脸颊和手,满脸胶原蛋白还好还好,离衰老还有点距离,时光你别那么着急带走我的青春,至少让我在最美的日子里嫁给我最爱的男子,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会骑着七彩祥云来娶我,送我南瓜车和棉花糖。
她笑着走回房间,一墙之隔真太要命,这堵墙到底为什么存在?
白颂璇摇头苦叹时看见床头柜上置放了一盒计生用品。
拿起床头的座机话筒忍耐着隔壁房间激烈战况,白颂璇按下前台电话第一位号码后突然挂机,鬼使神差的拿起了那盒计生用品。
看过包装后拆开,取出一枚放在掌心里面,突然发现这东西像方便面的调料包,只是比较油亮,肩负的责任也比泡一包方便面来的紧要。
将包装撕开了,里面是看起来比较恶心的家伙,曾经的她无比想用,但大哥不给她用,大哥说阿璇你不要闹了,我受不了……
这是脑海里对于这东西的零星回忆,最初见到它是彬彬的功劳,悉数想起后竟觉得有点潸然泪下的冲动。
往事历历在目啊,她今年27了,和每个女孩一样有过懵懂的青春,干过荒唐的事,现在可以瓜熟蒂落了反而孤身一人,颜冬你是不要我了么?
白颂璇笑着笑着笑的眼睛里全是闪闪的星星,她把手机打开,往三年前已经不存在的号码上发送了一条短信:
【大哥,不管你在哪里你回来陪我睡吧,我27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或许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生命中,警察说,大哥杀了人,小白想笑又急忙捂住自己嘴巴。
果真隔壁的战火减弱了,她悄悄将撕开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再也做不到像当年那样还舍不得扔带回去还给彬彬。
但她躺在枕头上差点淌下泪水前收到了这条短信的回复,有点懵,有点慌,有点……不知所措。
【我也有想过像你对我那样冷淡去面对你一阵子,却也知道你绝对不是那种发现我有不对劲儿就贴过来的人。如果我不用热烈的外表去拥抱你,你也一定会不着痕迹不留余念地忘掉我们那些过往,我说的没错吧。】
她翻身靠在床头上捏着手机,手心捏出了汗,隔壁战况又空前,但她耳朵快要什么也听不见。
“染坊的常客?”
与宇宙一同寂寥的时空里只有一声缓缓的呼吸,甚至更靠近叹息……
他答不上来四个人儿时一起玩的歇后语,嘟音后永久寂灭,东风浇熄了最后一簇火焰。
熟悉的味道即便远隔寂寥电波也能感受到,此人亦正亦邪的声韵拥有超强的男性魅力,叹息像一束开在夜里幽然独舞的黑色郁金香,气韵渺远阔达。
直到白颂璇恍然惊觉给她回复短信的不是那串已经打不通的号码,而是……
门外一阵脚步声突如而至,即便身陷渺渺夜色也能感觉他的指骨修长又有力
,叩击的声音如廊前风铃叮叮咚咚。
她已知来者何人。
此人的声息神秘冷贵,从哪儿闻见的一股馥郁玫瑰花香突然萦绕鼻息。
“何德何能。”
她笑着摆摆手,内心一路自嘲,低暗的声音却听不明晰,又被开门声淹没。
廊前蓝荧荧的光,夜色随风穿梭,一片玫瑰花瓣悠然飘落,火红的颜色如出嫁的衣裳。
他着一身浓黑立于门前,光影糅杂在他双睛深处,投下一片静谧之色,好一个混迹于夜色而安定自若的豪门世子。
宇三公子的气息像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空气,你无可逃避也无法忘记!
成年的雄性公狮今夜深情款款,背于身后的手臂上缠结了一枝叶片留存的玫瑰花,火艳艳的色彩如一簇遽然而起的熊熊烈火,数九寒冬火光漫天。
白颂璇笑了。
玫瑰有什么错,这般好看,且它还代表人世间最浪漫的情感,欣然接受,只此一朵但也此生难忘,受宠若惊。
“谢谢,没有女人会拒绝玫瑰。”
但也仅仅代表不拒绝玫瑰,她低头中的视线一直落在战宇峥的胸前,男人的味道有恬淡的有静婉的也有狂烈如火的,太逼人的会让人害怕。
廊幽深宁静,灯暗淡恍惚,男人深刻的眉眼清晰明亮,声音飘飘似幻:“如果你愿意,我会年年岁岁送你红色玫瑰。”
泯然一笑,心田悠悠,她抬起头,瞬间跌入广袤无垠的深海里:“我要那么多玫瑰做什么,它们那么美,摘下来就会失去生命,就让它们继续留在花田照亮恋人的心。”
时空无垠的荒野里,多情总被无情恼,人生在世皆是修行,静心静气波澜不惊乃大智,她静静的,也希望他静静的。
战宇峥的眉宇激越出隐于夜色的涟漪,他的声音出奇低沉压抑:“你不要我?”
“我不喜欢你。”她仰头微笑,笑意直达眼底。
“这理由够酷,”看不清轮廓的男人,吐字极沉,薄唇掀动冷讽的笑,“你喜欢杀人犯喜欢父女恋,特别恶心单身的年轻男人,我懂。”
白颂璇只是淡淡笑了笑,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是的。”
战宇峥看着她,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人一样。
“白颂璇,真正變態的是你。”
她的眼睛抬起来,弯弯的,真的看不出她有任何矫情,“所以两个變態的人怎么能在一起呢?总有一方要是个正常人。”
“负负得正。”
“可我不想跟你负负得正啊。”那样的笑容,就像真的发自内心一样。
战宇峥笑着点点头,眉间的风轻云淡仿佛都能看见似的,“功能不用就会生锈,你留着干什么?”
“生锈啊。”她靠在门上,打了个哈欠,“困了。”
战宇峥突然横了条手臂挡在墙上,调笑着特意与她目光一视,“看看我可怜的小白,说困了的时候满脸怨念,27岁,有些事怎么忍耐的?”
白颂璇抿抿唇,眼睛差点儿笑弯,“你有手我也有手呀。”
先是猝不及防的一怔,然后整个英俊的轮廓都绽放了笑意,“下次我让你用别的。”
“好的呢。”她闭着眼睛拍拍嘴巴,说不出的憨态,“困了。”
面前的男人拥有世间最魔魅容颜,时而温软时而悍狠,时而悲伤时而意气风发,喜怒无常的令人无力招架,他把转身的她扯进了怀中……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