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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来了前厅通报,说是饭厅那边准备好了,请众人移步。颜查散起身请了夏玉琦与云麓先行,然后与白金堂并排出了屋子。白玉堂接了原本推轮椅的少年的班,推着白金堂往外走。展昭紧跟其后,负着手看他的背影,眼中带着浅浅笑意,似乎是什么愿望终于达成那般欣慰。

白云生扯着一直与他闲聊的少年跟着众人的身后出去,见展昭突然心情大好有些奇怪,上前紧走了两步,低声问道:“昭叔,你高兴什么呢?”

展昭回手摸摸他的脑袋,笑道:“也没什么,昭叔想了些自己的事情而已。”话音刚落,前面正与颜查散说话的白金堂声音顿了顿,唇角微微上挑,低声对白玉堂道:“玉堂,你可是拣着宝贝了。”

白玉堂挑眉,略微压低身子,低声反问道:“大哥才发现?”

白金堂轻声笑出来,半晌不语。反手拍了拍白玉堂的手,转头继续与颜查散闲聊。倒是刚刚站在白金堂身后的少年挨到了白玉堂身边去,笑嘻嘻打趣:“宝贝啊,宝贝。”

白玉堂斜眼看他,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满面狰狞的笑意,‘嗯?’了一声。那少年当即被口水呛住,咳嗽着道:“松手松手,白老五,你这手劲怎么比欧阳春那呆头鹅还大。”

展昭见他们如此说话,便也明白这是四周都是自己人,凑上前去上下打量那少年一番,伸手戳了戳白玉堂,试探着问道:“这位便是?”

白玉堂点头,松了捏那少年膀子的手,道:“嗯,他就是智化。”说着伸手要去撕贴在那少年脸上的面皮,口中道:“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给自己弄了这么一张小孩子的脸,丢不丢人。”

那少年赶紧跳着脚对开,捂着脸口中嚷嚷道:“说归说别动手啊,你知道我找这么一张皮做面具多难么?撕坏了你赔我啊?”

白玉堂笑着摸了摸腰间绝尘的刀柄,笑道:“赔这个问题,倒不是很难解决的,只不过费力动动手罢了。”

智化哽住,咽了一口口水,半晌憋出一句话来:“君,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玉堂还要张嘴说什么,却听前面白金堂突然咳了两声。两人当即噤声,一个乖乖的继续推轮椅,一个躲到了展昭身侧,低着脑袋乖乖走路。展昭微微一愣,看了看白玉堂,再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智化,最后投回在白金堂身上的目光里满是崇敬。

饭厅里丫鬟早已候在那里,只是颜查散实在不适应吃饭的时候还有人在一旁伺候着,见丫鬟忙活完了,便也都赶回厨房去吃饭了。

白玉堂推着白锦堂到颜查散身边去,然后智化不等他让,自己也挨了过去,贴着白金堂坐下,又被白玉堂拎着领子丢到一边,转手把展昭拉了过来。智化轻咳一声又凑回去,道:“我说白老五,好歹给我个位置。”

白玉堂斜眼看向四周,道:“这不都是位置。”

智化抱臂道:“这不是都不认识么。”

白玉堂闻言露出惊愕的表情,道:“黑狐狸智化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认生的人了。”

智化咂咂嘴,嘀咕道:“一直都是,小生脸皮薄么。”

白玉堂‘哦’了一声表示了解,拉着展昭起身,让他坐到刚才他争着要去坐的位置,顺便将他面前的一盘子菜调到颜查散和白金堂面前去。智化‘哎’了一声,道:“我说白老五,你这就不地道了。”

展昭见白金堂看着他们两个拌嘴没有拦的意思,便也没有出声。与丫鬟要了两只空碗,舀了一碗汤给白金堂端过去。见白金堂笑着接了,便又收回手给白玉堂端了一碗过去。白玉堂注意力立刻转移,把智化晾在一边,转手接了展昭递过来的碗。

直到用过午膳,众人回了前厅,智化整理下衣襟,道:“话题回归正传,我今天来也没有多少时间,咱们长话短说。”

白玉堂白他一眼,道:“没有多少时间?那你刚才吃什么饭。”

智化扯着袖子笑道:“这不是,民以食为天么。”然后轻咳一声,开始脱衣服。

白玉堂捏了捏下颌,道:“怪不得艾虎那小子这么不正经,原来是你这个师父带的,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把图或者什么东西都画在衣服上?你这次是,上次庞昱也是。”

智化咧嘴朝他笑笑,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能。”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上次小侯爷也是我让的。”然后彻底把衣服脱下来,翻过来铺在地上。众人立刻围上来瞧那件衣服里衬上画着的图,还有一些奇怪的数字和点点线线。

白玉堂挨在展昭身侧,瞄了几眼,问道:“可是那些护院的换班时间?上次那沈春莲便也是你叫去的了?”

智化摇头,道:“非也,非也,春莲不是我让去的,是郡主和沈先生让她去的,冲霄楼一向戒备森严,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把守我们也无法得到准确的数目,当时让春莲去也是迫不得已,我和沈先生出入看着容易实际上实在是困难,倒是春莲方便许多。”

展昭忙问道:“沈先生?便是沈仲元?”

智化点头,奇怪他怎么突然语气这般急切,道:“正是沈仲元?怎么的,展兄弟与他熟识?”

展昭摇头,看眼云麓,道:“不认识,只是颇有渊源。”

智化挑眉,继续指着那衣服上的图,道:“只是郡主从花冲那里弄来的,赵爵一向狡猾,从不会让一人负责太多东西,所以冲霄楼的守卫一向是交给花冲和晏飞、晏风他们管的,我想要插手也是不可能的。”

展昭接话问道:“花冲?便是那采花贼?可是郡主又是如何从他那里得着的?”

智化笑道:“花冲一向垂涎郡主美色,自然是郡主要看什么便能看到什么。”

展昭接着追问:“那郡主又为什么要把这时间表交给我们?”

智化笑笑,道:“这些倒是要等你见到郡主的时候在问了,只是郡主性格纯善,又与皇上青梅竹马,这些时间和地图也都是经过我和沈先生的确定的,不会出错。”顿了一顿,问道:“不知,展兄弟可信我?”

展昭挑眉,道:“你我素不相识。”

智化也挑眉,点头道:“确实是素不相识。”

展昭接着又笑道:“我信泽琰。”

智化也跟着笑了出来,道:“随便相信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就好比把空门完全暴露给别人。”

展昭俯下身去研究那衣服上的图和字,口中回答:“我信泽琰可是信得很认真,没有随便啊。”话音落,白玉堂接口道:“我们还是有这个资本尝试几次的,倒是你,机会可不多。”

智化黑着脸抿了抿唇,道:“我就是没有脸,竟然还跟你们俩个说话,气人。”然后把白玉堂拱到一边,道:“云生,去拿支笔来。”

白云生应声,扯着那名唤白麒悯少年快步出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又扯着他回来,问道:“颜大人,书房在哪?”

小九叹了口气,道:“我带着你们去吧。”

白云生挑眉看他,问道:“你知道在哪?你怎么知道在哪?”

小九尴尬的咳了一声,挠了挠头,道:“职业毛病,我总得知道路该怎么走不是。”然后伸手去推着白云生出了门,口中嘀咕着:“走了走了,急着呢。”然后准确的绕过了门口那叫白麒悯的少年。

白麒悯愣了愣,赶忙跟出去。他记得他今天刚与这个叫小九的见面,可这一下午的,他怎么总觉着这个小九看他不顺眼啊。什么事情都躲着他不说,还拉着白云生一起躲着他。

白玉堂看了看门口,眉毛慢慢挑起来,扯了扯展昭袖子,低声道:“猫儿,我怎么觉着小九今天下午怪怪的。”

展昭也愣愣的点点头,脑袋凑过去,同样低声道:“是啊是啊,小九以前认识你那个表侄子?怎么感觉他们关系不太好?”

白玉堂捏着下颌看白麒悯,道:“不知道啊,没听麒悯提过,麒悯这孩子一向胆小内向,从不会去认识什么陌生人的,若是真的认识了什么人,一定会与我说的。”

展昭挑眉看他,问道:“为什么一定会告诉你?”

白玉堂伸手摸摸他脑袋,道:“我不是他表叔么,而且我没比他大几岁,儿时是玩伴,自然会说与我听。”话音一顿,半晌又自语似得道:“猫儿,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展昭赶紧扯他袖子,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跟我说说。”

白玉堂继续摸他脑袋,道:“乖啊,你还小,不需要明白这些,一会儿乖乖吃饭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展昭白他一眼,板着脸忍笑的轻轻踹了他一脚,笑道:“贫嘴。”

话音刚落,小九已经带着白云生回来了。白云生被扯着袖子一路快步,满脸的茫然,后面跟着白麒悯加紧脚步跟着,挠着脑袋也是满脸的奇怪。

智化看着这一对儿大的和一对儿小的,唇角抽了抽,伸手朝着白云生道:“笔呢?”

白云生赶紧从怀了掏了一根笔递过去。

智化瞧一眼,没接过来,道:“太粗了,换一根细的。”

白云生赶紧又从怀了掏出了一大把,递过去问道:“要什么样的?自己挑。”

智化张了张嘴,伸手挑了一支。张嘴又要说什么,后面白麒悯挤了过来,手上一个砚台端得平稳,里面盛着墨汁似乎是刚磨出来的。

智化把笔蘸了墨汁开始在衣服的里衬上勾勾画画,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足足等了有半个时辰才见他从地上站起来,一把扯下衣服的里衬,举起衣服对这门口,扭头看向众人,道:“喏,记下来。”

只见光线透过衣服,上面的深浅不一的字和图重叠出了另一张图。上面绘着襄阳王府的几重院子,每条路上都画着许多点和线来代替巡逻而过的护院和人数,代表每一重院子空白的地方还用各自指向不同的直线来代表时辰,还有另外的点子来代表每队交替的次数。

众人闻言立刻紧张,追着白云生和小九问他们有没有带几张纸过来,一旁白玉堂却是捏着下颌盯着那里衬半晌,打了个指响,道:“记下来了。”

智化挑眉看他,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直接烧了那件里衬。然后捡起那件衣服的外衬穿在身上,瞧瞧外面院子里的日晷,道:“时辰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要不然花冲那边又要磨磨唧唧的没玩没了。”

语罢抬脚要往外走,却被白玉堂伸手拦住,问道:“什么时候的安排?”

智化挑眉,道:“自然是明天。”

白玉堂收回手臂,朝他摆摆手,道:“慢走,不送了。”

智化瞪他一眼,道:“过河拆桥。”

白玉堂慢慢挑眉,道:“是卸磨杀驴。”

智化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吐出两个字来:“回见。”踏出前厅,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这次是打算直接进入冲霄楼,如果顺利,一举取得那铜网阵中的名册,便能早些回了开封去。宋辽、宋夏边境形势紧张,若是襄阳这边早些了事,开封那边也能轻松许多。虽说护院的安排和冲霄楼的地图已经清楚了,但是凡事都不可能一层不变,众人定是要做好完全准备,商陆和李浔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便也决定明天跟着白展二人一同前去。

钦差府这边却也一定要做好准备,防止有人偷袭,白云生和小九依旧留了下来。只是这次多了个白金堂,倒是让白玉堂有些放心不下。白麒悯一直挨着白云生不离开半步,见白玉堂满面愁容,窃窃发生更,道:“二叔叔,表叔这边你放心便是,小侄在这里守着,定然护表叔周全。”

白玉堂沉吟片刻,只能点头,道:“如此也好,明晚定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话没说完,小九赶紧摆手,道:“五爷放心。”

白玉堂看着他微微挑眉,半晌,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肩膀道:“费心,把云生也紧了。”

小九闻言显然一愣,仰头看向白玉堂,咧开嘴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