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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上京城。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道路上悠悠走过,露出两个惊异无比的脑袋。

宝宝和贝贝虽然是第一次下山,可在山上时,凤云已经将尘世间所有凡尘之物都画了遍,甚至还讲解了用途。

悟清也带回来不少尘世的东西,道路上的东西都能认得清,就是没见过这么多人。

“哇,那个小哥哥好帅啊!”

“天啊,那个耍猴的酷毙了!”

“哇哦~是悟清叔叔说的风筝会。”

两个小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凤云架着马车哭笑不得,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出来,坐我旁边看个清楚,晚上再带你们好好玩。”

两个小家伙一听可以坐前面,分别坐在凤云左右,小手拉着凤云的胳膊,指着一处阁楼,“娘亲,好高的楼。”

凤云摇头,“你骆绍叔叔的无间楼比这还高。”

贝贝指着是一坐三层高的房屋,想当年,无间楼光是楼梯就九十九层,更何况五层之高。

“娘亲,前面的小哥哥真的好好看。”

“你爹爹比他们都帅!”

陆九的颜值称得上巧夺天工鬼斧神工,气如谪仙。

“娘亲,他们的医馆好大。”

“你燕旭叔叔的医馆遍布全国。”

如果当年鬼医门继续下去,可能都深入乡间各地。

一大两小乘坐在马车前头,走在熙熙攘攘的路上,对于他们的谈话,也没人说什么。

每天都有土包子来上京,路人已经见怪不怪。

楼上,一间包厢,一个蓝色锦袍的男人看着底下那一幕,眼底的震惊不可言喻,连旁边的人叫他,他都没有听见。

“衡大人,原来喜欢那样的,好看是好看,可惜已经嫁为人妇。”

衡夏面色一冷,多年的铁血官威让他不怒自威起来,空气都仿似凝结了一瞬,薄唇微张,“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赶着马车还有两个孩子。”

“哧——”

一把匕首直直插进他的腹部,为防止不死,衡夏又面无表情的往里捅了捅。

直到人倒下,他才嫌弃地拿出手绢擦擦手,扔到地上。

对着门口的守卫说了声处理掉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

晚上,凤云劝两个小家伙休息会,日后有的时间再逛。

可两个小家伙依然兴致高涨,凤云不忍拒绝他们,便换了身男装,也给贝贝穿了身男装出去。

一行三人,一大两小,一个比一个精致漂亮,漫步在上京街头。

贝贝手里攥着很多小东西,可看到了东西还想买,凤云摸了摸口袋中所剩无几的银两,平生再次为银两发愁。

贝贝收回目光,懂事道,“娘亲,贝贝才不喜欢灯笼,贝贝不要了。”

凤云蹲下,一阵心酸,山中五年,亏欠两个孩子太多童年了,“等娘亲找到骆绍叔叔,就给你们买很多很多东西。”

宝宝在一旁抓住凤云的胳膊,“只要娘亲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也可以。”

世间万物哪里抵得上娘亲的一根毫毛。

衡夏在远处勾起唇角,买过刚刚贝贝目光一直紧锁的一只蝴蝶灯笼,提着来到几人面前。

柔声,“送给孩子玩的,不要嫌弃。”

凤云抬眸,来人在灯火下摇曳生姿,长发披散至腰迹,崭新昂贵的长袍,温润的眸子满盛笑意。

“衡夏?”

衡夏轻笑,点头,“难得凤姑娘还认识我,以前是我拘于正道,忘了世间有白就有黑,惹了凤姑娘生气,还望见谅。”

凤云不知作何表情,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谢府,她打了他一耳光,赶他出府,不成想出山后遇见的第一个熟人是他。

“当日,多有得罪。”

衡夏好脾气道,“凤姑娘说的哪里话,是在下倔了。”

“这是你的孩子吗,生的和你真像,一样可爱漂亮。”

贝贝牵着凤云的手,眨着大大的眼睛,甜丝丝开口,“你就是娘亲口中的衡夏叔叔?衡夏叔叔好。”

衡夏来了兴趣,“你娘亲提起过我?”

“对呀,娘亲向我们说了很多人,其中就有衡夏叔叔。”

“贝贝,”凤云拽了拽她的小手,将她抱紧怀里,“不要在衡夏叔叔面前没大没小。”

贝贝吐了吐舌头,抱住凤云的脖颈,“贝贝才没有胡说,娘亲明明说过衡夏叔叔是个温润周正的先生,如果为官,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凤云不悦地撇了她一眼,贝贝赶忙闭嘴。

衡夏微微敛眸,原来在她心里,他是这样的人,如果她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一定很失望。

“贝贝是吗?这个送你。”

贝贝早就看蝴蝶灯笼看的目不转睛,特意将小玩意都塞到宝宝手里,就是要空出手来拿它,她接过来,欣喜不已。

凤云轻笑,“快谢谢衡夏叔叔。”

贝贝忙道,“谢谢衡夏叔叔,贝贝很喜欢衡夏叔叔的礼物。”

衡夏摸上她的小脑袋,柔声,“贝贝喜欢就好。”

转而对着凤云道,“凤姑娘现在在哪里落脚?”

“来福客栈,闲来无事,来上京逛逛,你也不用凤姑娘凤姑娘的叫我,喊我凤云就好。”

“凤云。”

“嗯。”

衡夏微微勾唇,眼底笑意藏都藏不住,“住我府上吧,你初来上京很多东西了解的还不清楚。”

凤云摇头拒绝,她来这是有事情,只要尽快找到日月教据点,办好事情,就能去找陆九,陆九还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一双儿女。

宝宝在一旁看的最清楚,衡夏对凤云没有恶意,住他府上能更快调查消息,于是道,“娘亲,住他府上吧。”

衡夏看向出声的男孩,微微一笑,“孩子都同意了,就住过来吧,你有所不知,日月教已经撤出上京,如今的上京早已没了日月教。”

凤云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穿着男装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衡夏不想骗她,诚实道,“见微知着,当年在洛阳城我就有所怀疑,却一直没敢确定,直到后来,你成了逃犯,日月教与你一同消失,我才确定。”

“上午我在酒楼时看到你和孩子们了,不过你放心,旁边没有其他人。”有的已经被他杀死了。

“先到我府上,我把情况说给你听,一切从长计议。”

凤云思索了翻,日月教退出上京,她确实找不到援手,“恐怕要连累你了。”

衡夏勾唇,抱起地上的宝宝,微微搂上她的肩头,轻语,“马车在你客栈附近,收拾好后直接过去。”

他点了点宝宝的鼻子,“你怎么不笑?没有妹妹可爱。”

突然被陌生人点鼻子,宝宝几乎条件反射的身体僵直,面无表情的看向衡夏。

衡夏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忙道,“不好意思,叔叔不是有意的,只是见你与旁的孩子不同,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宝宝看了他几眼,微微勾唇,还是第一次有人向他道歉,眼前的男人还算有礼貌,如果亲爹找不到了,由他做爹爹也挺合适的。

贝贝早已乐的捧腹大笑,拿着灯笼指向宝宝,“衡夏叔叔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害羞!”

“胡说,哥哥才不会害羞。”

说完,脸颊两侧爬上一抹微微的红意,衡夏轻笑出声,“是叔叔鲁莽了,男孩子的脸确实不该乱点。”

衡夏这么一说,宝宝更感觉自己小题大做了,一张小俊脸绷都绷不住的红润起来。

凤云见状也笑了起来,宝宝生来皮薄,也不知随了谁,反正不会是她,她的脸皮可是像城墙一样厚。

……

进了衡府,凤云才知道衡夏已经做到了少卿大人的位置,掌管国律刑法。

曾经那个满腹牢骚的穷酸书生终是如愿以偿。

“是谢小侯爷带兵剿的作弊案,他早就察觉洛阳城不对,在秋围前夕带兵剿了章府,这才还北方学子公道。”

凤云面色微微泛红,明明去她信誓坦坦答应他,最后却是谢阮庭出手。

这就告诉我们,flag不要立太早,否则真会打脸。

衡夏带他们入住了芳菲院,为防止有人走漏消息,连丫鬟下人也没给配。

他惭愧出声,“五年前的未来太子妃已经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她还在找你和陆九,所以我不能冒险使用下人,委屈你们了。”

歉意的看向两个小家伙,不想让凤云他们流落在外,也是怕被熟识的人看到,告到皇后面前。

凤云皱眉,五年了,燕元雪竟然还在找她,都成皇后了,要什么有什么,还不放弃,到底是什么样的怨什么样的仇让她恨这么久。

宝宝和贝贝一左一右拉住衡夏的手,“才没有,贝贝喜欢这里,才没有怪叔叔。”

宝宝别扭出声,“我也没有。”

衡夏亲切的摸上他们的脑袋,“你们都是乖孩子。”

入夜,凤云将两个小家伙哄睡着,才踏着夜色准备去找衡夏问个清楚。

刚刚时间紧急,一些细节都来不及问。

她刚开院门,一袭蓝衣的背影就出现在她眼前。

衡夏闻声转身,“凤云,一块儿走走。”

凤云点头,将门带上。

衡夏在前,凤云在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清冷的月色洒落一地,盈盈点点。

“在桃花乡我曾经想要杀了你。”

“我知道,你也是迫于生计。”

“在沧澜城你救过我一次。”

“碰巧而已。”

“在沧澜城你送过我一包点心。”

“看你可怜。”

“在洛阳你答应过我会调查清作弊案。”

“我失言了。”

最后还与他闹得不愉快,被赶出谢府,也庆幸那次赶出去了,不然她入水牢,又逃走,谢府的人也跑不了。

“可是作弊案确实被彻查清楚,你以谢阮庭名义起誓,残局也是由谢阮庭收的。”

凤云嘴角微抽,只能说碰巧,当时章皓官大势大,她用自己的名义起誓没有说服力,而借用谢阮庭的名义才能让衡夏信服。

衡夏沉默不语,其实他是想问,如果她没有遇见陆九,而是遇见了他,会不会选择他。

摇头轻笑,怎么可能,当时他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甚至路在哪里都不知道的穷酸书生。

可衡夏没有想到,当时的陆九也是一无所有,甚至痴痴傻傻,命运就是如此弄人。

人生没有如果。

“我帮你调查过陆九的下落,没有痕迹。”

“皇后也没有找到过。”

“日月教是五年前退出上京,悄无声息,似乎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下子消失在众人眼前,连骆绍的店铺都快速转手卖给了乔盛欢。”

“一下子没的?”

能命令的动日月教,只有陆九,可是陆九不让日月教生根发芽,又把他们派去了哪里?

衡夏点头,继续道,“谢阮庭现在已经继承了侯爷的位置,他现在是忠义侯,燕旭没有回上京,他在洛阳成立了鬼医派,与百药堂分庭抗争,现在鬼医已经遍布乡村城镇。”

“章泽谦成了燕旭的首徒大弟子。”

凤云点头,五年了,果真物是人非,即便如此,燕元雪也不肯放过她。

“知道燕元雪为什么非要杀我和陆九吗?”

衡夏摇头,燕元雪演技很好,在众人面前从来没有露过破绽,若不是他小心翼翼,见微知着,也不会发现她一直没有收手。

凤云姑且当她是个疯子吧。

“可以安排我和谢阮庭见一面吗?”

“他会杀了你。”

“以前是你哥哥,现在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是皇后的爪牙。”

谢阮庭想让她死,肯定是因为道泽的事,既然普睿大师说了,道泽就在千万人海中,她一定要告诉谢阮庭。

他还在!

“我还是想见见他,我有能力逃脱,实在不行,就下毒毒晕他。”

衡夏担心地看向她,谢阮庭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开开玩笑嚣张跋扈的小侯爷了,算了,他们毕竟兄妹一场,但愿谢阮庭念在曾经的情份上能手下留情。

“我尽量帮你约,他警惕性极高,你要小心。”

凤云点头,有两个小家伙在,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置自己于危险境地。

此时,本应睡着的两个小家伙在墙角听的津津有味。

贝贝不解道,“谢叔叔就是舅舅的朋友吗?”

宝宝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