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维持着辛修明原本的摆设,老徐搬来的东西基本都堆在阳台。
大概他也觉得太麻烦别人,所以不敢乱动。
楚辞无奈地摇头,顺手收了晾在阳台的衣服,整理完后送回了屋子。
老徐睡次卧,给楚辞的房间则安排在书房。
她推开书房的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几个纸箱整整齐齐地放在角落。
是原楚辞用过的课本和书籍。
看样子,老徐不仅将箱子搬了过来,也细心打扫了上面的灰尘。
楚辞略微感慨。
她慢慢地走上前,伸手往箱子里摸了摸,便从底下摸出一沓试卷来。
那沓试卷还如上次楚辞将它们放进去时的一样,紧紧地裹在一起。
楚辞翻开一页,凌乱的黑色笔迹立马跃然于目。
即便之前已翻看过这沓纸无数次,可每次再看,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当时的楚辞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出现如此深刻的痛苦。
那字迹潦草,用力深刻,仿佛被刺破的纸张便是她正备受煎熬的脑子。
瞧这头痛的时间,竟一直延续了一年半。
楚辞慢慢地抚摸着那些字迹,指尖停在了一团乌黑上。
这虫子,到底是什么玩意?
耳边突然响起轻微的窸窣声,楚辞回神,忙将试卷放回纸箱遮好,整了整衣着后,走去了客厅。
没一会,门便开了。
老徐还未发现楚辞回来了,佝偻着背缓缓地走进来。
楚辞突然觉得鼻头一酸。
怎么回事?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一个月时间,怎么会感觉老徐突然间老了这么多?
“徐叔……”
楚辞缓缓出声。
老徐的身形一顿,抬起头来诧异地看了一眼楚辞:“回来得这么早?”
说着,他忙将背挺了起来。
楚辞只觉心里更酸。
她眼里含着担忧,上前扶住老徐,皱眉问:“怎么回事,刚刚看你那么累的样子?”
老徐笑呵呵地摆摆手:“没什么事,我是要弯腰换鞋嘛!瞧你大惊小怪的。”
楚辞没信他,思索一会,突然说:“不行,待会给你做个体检去。”
“哎呀,哪用那么麻烦?都说了我没事了。我可是一直在工地上干活的,身体早练下了!”
楚辞不信,干脆握着他的手把起脉来。
她对医理只通皮毛,倒没瞧出什么大问题。
不过老徐刚进门时的那种疲惫状楚辞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她叹一口气,先把老徐扶进屋,又转身去倒水。
老徐见她眉头紧皱,笑呵呵地宽慰:“都说了没事嘛,瞧你大惊小怪的。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跟我说?”
楚辞没好气地抱怨:“要说了,你跑去接我怎么办?”
老徐立刻直起脖子:“我接你不是天经地义?”
楚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老徐这个点回来,想来是来做饭的。
如今他就在小区当保安,中午赶回家来做饭也方便。
不过楚辞既已回来了,老徐便不想做了。
“终于回来一趟,今天我带你出去吃!”
老徐面对楚辞时,即便衣服陈旧,也会说出腰缠万贯的气势来。
楚辞无语地笑了起来。
在餐厅,老徐又跟她说起了学校的事。
“明天就去学校销假吧?你也缺课三个月了,眼看这学期都快过完了呢。”
楚辞扒饭的手停了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老徐商量道:“我能不能不回学校?”
“不回?你是想……”
“我打算报考那个越级考试,之后想自己在家集训一段时间。”
“集训?”
老徐虽然早听过楚辞想越级,但从未想过她是认真的。
他到底还是心疼楚辞,犹豫道:“是不是太快了点?学习要慢慢来啊,不能累着自己……”
楚辞笑了笑:“不累的,我在学校待得也不是很开心,不如坐在家里学。”
老徐的身形突然顿住了。
这是楚辞第一次讲到“她不开心”这种话题。
老徐那么关心楚辞,以前又怎么可能没察觉得出来。
但或许是因为父亲与女儿之间天然的隔阂,或许是因为他太不善言辞,差距到这些时,他只能尽力逗楚辞开心,却不敢去深问。
生怕问得多了,楚辞会更难过。
谁知楚辞就这么轻飘飘的,在饭桌上说出了这句话。
老徐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却化为丝丝掺杂着悲伤的喜悦。
“嗯,不开心咱们就不去了,我给你请家教!”
他不多问,不多说,只是在楚辞觉得不行的时候,默默地推她一把。
一如当初楚辞刚来到这个世界,老徐没多问,只说一句“你开心最重要”。
得了老徐的支持,楚辞做事也不会太束手束脚了。
老徐对楚辞倒是信任,为了给她学习,竟花钱帮她买了台二手电脑。
虽然内存很小装不了太多软件,但是对学习来说足够了。
第二天,楚辞自己往学校走了一趟,申请延长了假期,顺便去看了李焕和邱永光。
三人约在食堂。
李焕和邱永光已经搬去了新家。
之前拆迁的事本就谈了许多时间,但老徐因为没有房产证,所以一直觉得自己与拆迁无缘。
之前他这么着急钱的事,也有这一方面原因。
后来突然得知自己可以买下那个小储物间,老徐欣喜若狂,这才把拆迁的事说给楚辞听。
但是如此一耽误,别人家都已经装修好新房住进去了,老徐的那套却还没来得及动工。
楚辞笑着看一眼一身崭新的邱永光:“你家拆迁款下来了?突然买衣服。”
“嗯,听说还蛮多的。”邱永光一边帮楚辞拿着筷子一边说。
李焕也挤了上来,先抱怨了一通:“楚辞,你家的装修声音太大了!周末吵得人睡不着觉!”
他家和楚辞家一个四楼一个五楼,都是最小的户型。
李焕家还好,面积均摊下来还分到十几万的补偿,楚辞家却是满满当当一分钱没有,全换算成住宅面积了。
邱永光家选了大户型,可他家弄堂的屋子本来就大,所以也拿了不少补偿金。
楚辞淡淡瞥他一眼:“我们可是遵照小区规定早上八点开工晚上六点收工的。”
言外之意是李焕起床太晚。
李焕不会被这种话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