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己的院子外,就看到屋里的婆子已经乱成了一团,一起跟来的贾敬贾珍父子,本来还想着将贾赦送到便找个借口避出去,但看这个样子还真是出大事了,贾敬身为族长,于情于理都走不了,只能悄声叮嘱贾珍,让他将他母亲请过来,看能不能帮的上忙,也是这时候贾敬才发现贾政竟然没有跟过来,不禁心里摇了摇头,虽然说内宅有事小叔子要避嫌,但刚刚那婆子说的那么吓人,作为骨肉至亲,怎么能连面都不露一下呢?
贾赦看乱的不行,只能在那里大喊了一声,众人才稍微安静了一下,也终于看到了大爷和族长都过来了,当真是有了主心骨一样,这时候刚刚传话的那个婆子也从后面赶了上来,她是一个说话利落的,这时候更不能废话,只直接说道:“哥儿在花园里荷花池那里落水了,救上来时就已经不好了,太太听到消息之后,惊了胎气,竟然早产。”
贾赦听完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就已经懵在了那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贾敬听到之后也好悬没有吓到,但终归是隔得远了一层,见到贾赦这个样子,知道现在靠他是强人所难,只能自己发话道:“这话不清不楚的,哥儿到底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可有去请太医,去请老太太?”
“哥儿就在东厢房里,太太身边的人守着,已经拿了帖子去请相熟的王太医,老太太那边也已经派人去叫了!”
贾敬听她说完,贾赦还是在那里呆呆的一动不动,只能过去那边搀扶住他,在他耳边说道:“赦兄弟,哥儿还在厢房,咱们先去看看!”
听到这话,本来盯着产房门的贾赦才忽然反应过来一样,转身向着长子所住的厢房跑去。
刚一靠近,便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他心里更急,赶忙冲了进去,便看到哥儿正被放平了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再没了往日的调皮,他的奶嬷嬷正守在床边,一边哭一边拿着个帕子给哥儿搽脸,下边还有两个小丫头帮忙递着东西,不过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担心得,手都在抖,小脸上也是泪痕不断。
贾赦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大走几步,扑到自己的嫡长子也是现在唯一的儿子贾瑚身边,看着儿子昏迷中还不停抽搐的小身子,再听着对面产房中妻子不断惨叫的声音,心中便不由得一痛,此时贾赦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怨恨,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怨谁,自己可是刚刚失去了老父啊,难道现在妻子儿子又要······
心中虽然满是不详,但到底不敢不忍多想,只能木然的攥着儿子的小手,摩挲着儿子稚嫩的小脸发顶,此情此景,竟然叫人不忍相看。
贾敬探头看了看侄子,知道尚且还活着,心里到底生出一线希望,正好外面报说是老夫人二太太姑奶奶来了,便迎了出去。
贾老夫人是被丫鬟婆子抬过来的,到了小院儿外边下了软轿,也不用别人扶,便拄着拐杖向着里边冲了过来,边冲还边喊着:“老天啊,我可怜的孙子啊,我可怜的儿媳啊,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招了哪路小人啊?好生生的怎么会出这种事情啊?”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人竟然集体失声了一下,除了还在惨叫着的大太太,竟然有一种落针可闻的感觉。
刚刚从厢房出来的贾敬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贾赦,看到他还是那个样子一动不动的,不由暗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没有听到吧!?
一直都知道这位婶娘是个偏心的,但却不知道竟然如此不待见自己的大儿子,今天被她这么一说,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整个贾府都不得好,毕竟贾赦还是荣国府的当家人呢!
自己虽然是族长,但毕竟是晚辈,这又是人家老娘说儿子,自己好像真还没有插手的地方。
不过,再被老太太闹下去毕竟不好,所以只能干咳两声,赶在老太太再有什么惊人之语前忙过来请安。
贾老夫人也是此时才知道贾敬竟然也在这里,对于这个族长她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只是做足了满目悲伤的样子,嘴里不再说那些让人似是而非的话了。
说到底,贾老夫人虽然心里对这个大儿子大儿媳不满,却也只是在嘴上说一下让他们不好过而已,真要出了什么意外,她还是会心疼的,产房不能进,但一听到说大孙子还躺在床上昏迷着,便也急匆匆的进去看孙子了。
贾敬看到贾政的太太王氏和贾敏也一起过来了,想着这里到底不是自己这个隔房大伯该呆的地方,而且老太爷灵堂那里也离不开人,贾赦又这样,所以和大家打过招呼后便出去了。
半路上碰到赶来的太医,也只是让小厮密切关注一下,有事情及时告知,还要催促一下太太,让赶快赶过来。
却说太医被贾府的人火急火燎的请了来,一开始还没太在意,只以为贾府的主子娇贵,这几天给他们老太爷哭灵,难免会出些事情,但在路上了解了情况后,却是差点被吓到。
这贾家还真是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真是事情一出接一出的出。
当下也不敢怠慢,二门处下了车,便急急忙忙的往贾赦的住处赶来。
等到了院子里,产房那里已经报过一次说是大太太难产,贾母一直守着孙子,王氏和小姑贾敏在外面交集的指挥着下人忙得团团转。
看到王太医进来,也顾不得回避什么的,直接将人让进了厢房里。
王太医过去给哥儿把了脉,又看了看面相眼睑,在身上各处推拿敲了敲。
站起来也有些犯难,这哥儿现在只有五六岁,年纪太小,落水时间太久,已经伤了内里,现在还有一口气已经是当时救治得法了,但能不能真的闯过去,他还真的毫无把握。
沉吟了一会儿,看着贾老夫人和贾赦灼灼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写了个方子,言明要马上熬了给哥儿灌下去,另留了一丸药,讲明这药药性过重,晚上如果哥儿发烧的话,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吃。
做完了这些,到底怕出了事情被怨恨,所以只能反复的说了两遍:“哥儿这次实在是险难,我这里也只能尽人事,行不行还要听天命。如果今晚哥儿发烧,吃了药,到了明早还是不退的话,老夫这里是再没办法;如果哥儿没发烧,明天晚上如果还是不醒的话,老夫这里也是同样的话。哎,府上还是早做准备吧!”
这话一出,屋里便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哭声,连一直呆愣愣的贾赦都不禁红了眼眶,身子都哆嗦了起来。
王太医说完这些话,不管贾家人一力挽留,到底告辞了出来。
说起来他与贾家也是老关系,如果真的能够有一分把握,说不得,他都是要尽尽力的,但是这小哥儿实在是凶险,药医不死病,像这种几乎必死的,他实在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