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山上,梅子衿亲眼见到水卿卿从马车上摔下来,更是亲眼看着她灵敏的躲过刺客的刺杀。
而她从那么高的山梁上滚下去,不但能安然活下命来,还能无事人的回到府中,更是让他刮目相看,心中对她身份的怀疑也越甚。
听到梅子衿问起,三石神情一紧,沉声道:“属下暗访了盛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那些盛家的仆人,都说嫁入侯府的就是他们家的三小姐,只是落水后『性』子变了不少……”
『性』子会变,可身体的一些本能却不会变!
盛瑜长在深闺中,梅子衿却不相信她有如此灵敏的反应速度。
莫说那般灵敏的逃过刺客的追杀,只怕单单从山梁上摔下来,她都是受不住的……
越想,梅子衿的长眉拧得起紧,而身体上冒起的刺骨寒意,与四肢明显的僵麻感更是让他心增烦忧。
他咬牙忍住身子的不适,沉声道:“立刻派人去西漠寻找会解‘寒痹’之毒的巫医——记住,此事,只可悄悄进行,不可外『露』,连老夫人都不许告知。”
三石闻言一震,心里已是想到什么,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一脸铁青的梅子衿,不敢置信道:“爷,难道……”
抬手止住他下面的话,梅子衿眸光淬满冰雪,冷冷道:“好好查一查昨日的刺杀是何人做下的。”
一想到梅子衿可能中了寒痹之毒,三石一颗心凉了半截,肃容应下后,忍不住又道:“那……盛姑娘的事,还查吗?”
冷眼看着外面又开始飘扬的大雪,梅子衿冷冷道:“此事你无需再查,只办好另外两件事即可!”
若进府的这个盛瑜是假冒的,盛家必定会通力将此事隐瞒下来,所以,还不如让他直接去问她本人……
为了庆贺梅子衿平安归来、以及给昨日遇刺的众人压惊,老夫人中午在世安院设下家宴,留了梅子衿和女眷们在世安院用午膳,嘱咐水卿卿一起来。
侯府家宴,水卿卿并不想参加,因为从始至终,她都算不得侯府的‘家人’,再加上梅子衿推她下山梁时的狠戾样子,已在她心里留下阴影,如今每每看到他,她都忍不住的胆颤,惟恐避他不及。
但老夫人体恤她昨日也被吓到,也是不让府里的人轻看了她,所以执意让她同往。她推辞不得,只得入席。
老夫人坐在首位居中的位置,梅子衿与白凌薇一左一右陪在老夫人身侧,其他三位姨娘依次坐下,水卿卿则坐在最下首的未尾。
丰盛的饭菜整整摆了一大桌子,白凌薇和其他三位姨娘争先恐后的为老夫人和梅子衿布菜盛汤,惟独水卿卿默默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连摆在她面前的菜都很少动筷子去挟,其他的菜更是不曾动过筷子。
几位姨娘的一番明争暗斗之下,白凌薇终是再次拿昀儿吸引了老夫人与梅子衿的目光,成功将其他三位姨娘压下。
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白凌薇,坐在梅子衿下手位的姨娘唐氏脸上『露』出愤然的冷笑,眸光无意转到一直低头默默吃饭的水卿卿身上,精光一闪,突然缓缓开口道:“盛家表妹怎么不动筷子挟菜,可是昨日滚下马车被吓到了还没回神?!说起来,盛表妹却是咱们侯府的大功臣,昨日帮着腿软的白姐姐将昀公子安全送到马车上,若是没有她,只怕昀公子……
唐氏的这一番话,成功的将老夫人与梅子衿的目光从白凌薇身上吸引过来。
见此,她得意一笑,一双妙目在水卿卿身上转了一圈,又开口道:“盛表妹,你冒死将昀公子安全送到马车上后,好端端的自己怎么突然从马车上摔下去?”
唐氏闺名唤芊芊,人如其名,长得纤细妖娆,且脑子灵活。之前也颇得梅子衿的宠爱,但昀哥儿出世后,却被母凭子贵的白凌薇完全压了下去。
而她方才的话,不过是看不得白凌薇拿着昀哥儿说事,在饭桌上出尽风头,想借此转移梅子衿的眼光,却没想到恰巧说到了在场某些人的心中去了。
是啊,好端端的,水卿卿怎么会突然从马车上摔下来?
这个疑问,不光水卿卿自己怀疑,梅子衿、甚至是当时驾马车的三石心中都有疑虑。
所以,随着唐芊芊的话,梅子衿抬眸凉凉的看向对面那个一直默默低头不语的女子。
唐芊芊毫无预兆就将话题往自己身上引,却是让默默想熬过家宴的水卿卿微微一愣——
虽然她心里明白昨日是有人故意将她推下马车,但现在她尚未找出那只黑手是谁,所以,无凭无据、毫无线索之下,让她如何道出自己摔下马车是被人陷害?!岂不是打草惊蛇么?
感觉到来自梅子衿冰凉的眸光,水卿卿的脑子里不敢抑止的再次想到他推自己下山梁的狠戾样子,心里一颤,放下筷子低下头嗫嚅道:“我……我一时不小心,没坐稳身子就摔下来了……”
这样的回答与大家所猜测的一样,毫无新意,所以,众人又收回目光,各自用膳。
水卿卿暗自舒了一口气,正准备拿起筷子继续扒碗里的饭,一道柔缓的声音却在她身畔响。
“我却是好奇,昨日盛妹妹摔下马车后,是怎么逃过刺客的追杀的?”
全身一颤,水卿卿慌『乱』回头,正对上温婉浅笑的姨娘蓝沁。
姨娘蓝沁早白凌薇等人进府,虽然出身不高,父亲只是京兆府小小的参军,但却有满腹的才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竟是比翰林家的小姐白凌薇更有才华。
她坐在那里,像朵温婉的秋菊,眸光澄清,又道:“讲真,早晨的时候见到盛表妹,我很吃惊,毕竟当时的情形太过凶险。我们大家都以为盛表妹凶多吉少了,没想到盛表妹安好的归来——所以,我是真的是好奇,盛表妹是如何逢凶化吉、逃过一劫的?”
此言一出,全场归于肃静,大家的眸光再次聚集到水卿卿身上。
握酒杯的手遂然一紧,琥珀『色』的酒『液』中倒映出冰冷的眸子。下一刻,梅子衿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他越是如无事人一般,水卿卿越是胆颤,更是心寒——
若换做她以前的『性』子,被他这样欺负残害,她必定不会放过他。
可如今为了昀儿,她却不得不在侯府暂时立足。而为了立足,她那里敢与梅子衿叫板,更不可与他正面为敌……
压下心头的愤恨,水卿卿故做惶然道:“我……我摔下马车后,在逃跑时不小心滚到了山下……才……才逃了回来……”
闻言,其他人一片唏嘘,梅子衿却几不可闻的勾唇笑了……
家宴结束,水卿卿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等大家都散去了,主动跪到了老夫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