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孙思邈代表着那个时代医术的巅峰,并影响了医学的发展。
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孙思邈取得那样的成就确实伟大。但徐齐霖却并不崇拜,而是敬仰。
因为历史上,包括孙思邈在内的医学宗师,比如华佗、扁鹊、李时珍、张仲景等在内,都不可避免地有历史的局限性。
他们知道细菌吗,他们知道病毒吗,他们知道人体解剖学吗?
最简单的,人体各器官的功能,比如消化系统、循环系统等等,在当时谁又能说得清楚?
所以,徐齐霖并不害怕。他刊印人体生理学这本书,既是为了医学的发展,也有迎接置疑争议的心理准备。
当然,他不能承认解剖过人体,连子虚乌有的陆羽师父也不背这个锅。那就只能以动物作掩护。
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某些动物和人的大部分构造是相同,或者说是类似的。
杀猪杀羊杀牛,血腥了些,也不符合徐齐霖的身份,可总比伤风败俗、伤天害理强多了。
李二陛下打量着徐齐霖,有些搞不懂他的心思。到底是为师父出头正名,还是另有打算,不太好判断。
李四胖也看着徐齐霖,孙思邈是什么人物,连父皇都要敬其三分,民间更称其为“孙神仙”、“孙真人”。
李二陛下即位后,曾召孙思邈入京师长安。
当见到孙思邈七十多岁的容貌气色、身形步态皆如同少年一般,十分感叹,便道:“所以说,有道之人真是值得人尊敬呀!像羡门、广成子这样的人物原来世上竟是有的,怎么会是虚言呢?”
然后,李二陛下想授予孙思邈爵位,将他留在京城,但被他拒绝了,仍回到山中着书立说。
徐齐霖是知道这些的,除了敬佩孙药王视官爵为粪土、致力于医学的高风亮节,也觉得孙药王很是明智。
太医啊,给皇室高官医病,听起来很牛叉,但也绝对是个高危职业。谁也不是手到病除的神仙,谁敢保证什么病都能治?
那么多的太医,还不是没救了长孙皇后的命?还有长乐公主和兕子,不也是早早病亡?
所以,太医看似地位尊崇,责任更是重大。正因为所治对象乃玉体金枝,所以,太医的压力可想而知,但凡有些许小问题都得被问责。
同样的,皇家贵胄们长期身居宫中,进出大小事宜都有人操持,身体往往较常人更加娇贵体弱,患了一些小小的疾病都不易治愈,更加大的太医的难度。
除了技术上的难度,太医们还得谨小慎微,以免卷入云波诡谲的宫廷斗争。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历史上很多有名气的医生都不愿入宫为官。相反,他们更愿意退避山野着书立说,或是在民间悬壶济世。
徐齐霖有这样的猜想,虽然不确实,可也不影响他对孙药王的敬仰。
但还是那个意思,敬仰归敬仰,可不能迷信和盲目崇拜。如果孙药王认可了生理常识这本书的正确,不仅是对他大有禆益,对医学的发展也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比如古人认为疟疾是通过空气传播的,直到十八世纪,才有医生最先指出可能是蚊子传播;直到十九世纪,才发现疟原虫,并确定疟原虫的发育史以及疟疾的传播方式。
徐齐霖已经布置玻璃工坊的工匠开始制造光学玻璃,希望能在光学仪器上有所突破,让人们看到肉眼不及的东西。
对于他的这些打算,李二陛下和李四胖当然并不清楚。他们狐疑地猜测徐齐霖是为其师陆羽出头,或者是为了自己出名。
“孙真人德高望重,海内外闻名,你切不可造次。”李二陛下并不太希望徐齐霖获胜。
徐齐霖赶忙开口解释道:“微臣将不是要与孙真人比试高下,纯粹是医学上的研究探讨。”
李四胖眨巴眨巴眼睛,建议道:“某看还是不公开的好,就孙真人和齐霖两人,禁止外人旁观。”
李二陛下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好。只辩谬误,不较高下,亦无闲杂人等打扰。”
徐齐霖无可无不可,点头答应,并且补充道:“其实,很多理论上的东西,暂时也无法分辨对错,也没必要争个不休。都拿出来,让世人品评,让时间来验证,可能更好。”
李二陛下想了想,颌首赞同,说道:“这话倒也不错。比如那些保健茶,初饮时感觉不出,经年累月才见效果。”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李二陛下又是高血压,又是心血管病的,饮用徐齐霖假陆羽之名献上的保健茶,已有数年,有没有效果,自己能没数吗?
刚开始饮用时,李二陛下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也不能确定就一定会有效果。
所以,对徐齐霖提出的这个建议,他还是赞同的。确定不了那就保留,继续研究探讨,而不是非要用口舌之争来确定真伪。
事情都决定了,徐齐霖便起身告退。出了千秋殿,在宫人引领下又来到了冰霞宫。
徐惠的肚子已经显怀,但并不慵肿难看。问过徐齐霖的来意后,宫人已经把大试衣镜搬来。
“这么大的镜子?”徐惠也是十分惊讶,更知道价值不菲,“没个几万贯,怕是买不下来吧?”
徐齐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太大且易碎,不好长途运输,销路受到了影响。海商和胡商更喜欢随身带的小镜子,还有尺来见方的梳妆镜。”
“即便如此,能买得起的京城富豪也不少了。”徐惠起身照了照,对自己的肚子甚感不满,苦笑着摇了摇头。
徐齐霖没把孙药王来京的事情告诉徐惠,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说好的不是比试,而是交流探讨,又何必让徐惠多费思虑呢?
“晋阳殿下和新城殿下在山庄可好?”徐惠坐下来,询问起两位公主的状况。
徐齐霖还真不是很清楚,可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敷衍地答应派人去看看。
给徐惠诊过脉,又说了些闲话,徐齐霖便放心地告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