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延舟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回答:
“知道了。”
沈欣然的死,他并不意外。
对有些人来说,已经榨干所有利用价值的工具,死了总比活着好,至少不会被反咬一口。
想到他母亲,想到晚宁,想到易希年做的那些事,易延舟用力闭了闭眼,似是在竭力忍耐着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吩咐许秘书道:
“这件事和易希年脱不了干系,你帮一帮警方的忙,让他们不必再顾着易家的面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甚至不愿再称那个人为父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父亲】二字。
电话那边,许秘书微微一愣,然后应了下来。
文禾是个聪明人,即便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也能从易延舟的话语里听出一些东西。
晚宁被绑架的事,应该和易希年脱不了干系。
而且看来,易延舟是打算要把易希年交给警方处理。
可如此一来,江绍和晚宁之前签署的结婚协议,不就直接生效了吗?
他虽然是江绍的下属兼兄弟,曾经也助攻过江绍追晚宁。
他也希望江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
自从晚宁回国以后,他看得清清楚楚,她从始至终爱的,就只有易延舟一个人。
可江绍的执念已经太深。
即便易希年没有被扳倒,他都有一千种办法让晚宁履行协议,嫁给他。
更何况,如果易希年真的被绳之以法,江绍根本就不用费任何心思,就可以逼晚宁就范。
强行结合的婚姻,不过也是悲剧收场罢了。
他不愿看到江绍越陷越深,也不愿看到晚宁在江绍手里一点点枯萎。
易延舟挂了电话后,抬眼打量了一下还一直杵在面前的文禾,不禁微微皱眉。
这人还在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他也喜欢洛晚宁?
想到这个可能性,易延舟看向他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不善。
文禾双手插在兜里,姿态闲适地倚着墙壁,似是不经意地扫了长椅上的易延舟一眼。
男人静静坐在那里,相貌英俊,气质出众,眉眼间还有几分与生俱来的骄傲和不羁。
这样的男人,确实和洛晚宁很相配。
文禾浅浅笑了一下,忽然来了一句。
“既然相爱,就好好把握机会,别等失去了再来后悔。”
这话实在突兀,不像是江绍兄弟会说出来的话。
易延舟眉眼不动,目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平淡地问:
“你想说什么?”
文禾瞥了眼急救室的方向,敛了笑容,一步步走到易延舟面前,说:
“两年来,她和江少之间,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江少喜欢她没错,但也仅此而已。上次在巴黎,你看到的,只是一场误会。”
这话说得很隐晦,易延舟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易延舟明显怔了一下。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急救室,没有说话,也没有问文禾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其实无论清不清白,他都已经放下了。
因为爱,所以介意。
也因为爱,所以可以放下。
一如当初,即便知道她有过一段长达三年的婚姻,还是不受控制地亲吻她、要了她。
只是不知为何,听文禾这么说,紧握成拳的手还是慢慢松开了。
……
文禾回到别墅,已经是深夜了。
今天晚上他和江绍分头行动,约好找到人后及时通知对方。
可他最后还是没有给江绍报信。
文禾点了根烟,在沙发上坐着抽了一会儿,便听见外面院落有汽车驶入的声音。
他起身开门,看见江绍从车上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江绍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
他一向温润平和,极少出现这种焦急愤怒之色。
江绍脸色难看地进了门,把西服外套脱下,随手一扔。
然后冷冷瞥了文禾一眼,问:
“找到她,为什么不及时通报?”
要不是他让下面的人联系文禾手下,他现在还不知道洛晚宁早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就被找到了。
文禾单手把烟掐灭,淡淡说:
“我到的时候,易延舟已经把她救出来了。通知你来,难不成要看着你和他抢人吗?京华到底是易延舟的地盘,咱们斗不过他。”
江绍眸色微变,看向文禾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悦,继续问:
“她现在在哪家医院?”
“你要过去吗?”
文禾看向他,继续说:
“她身边有易延舟陪着,就算你不去,她也不会有事。”
江绍似是已经失去了耐性,质问道:
“我问你,她现在在哪家医院?!”
文禾:“放手吧,江少。别再搅进去了。”
江绍:“我为什么要放手?我们曾经在巴黎,那两年是那么美好,她在我身边也可以很开心很快乐。易延舟能给她,我通通都能给。”
文禾:“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那些事,如果你要瞒,就瞒一辈子,永远也别让她知道,永远让她活在懵懂的快乐里。可你非要刺激她,让她去找易家、找易延舟复什么仇。”
这些话让江绍心生不悦,他眯了眯眼,目光危险地看着文禾。
文禾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之前在巴黎那件事,我已经和易延舟说了,那只是一场误会。你和宁姐没有……”
话还未说完,文禾就挨了江绍狠狠一拳。
这拳极重,文禾被打得栽到了地上,嘴角也渗了些血。
他坐在地上,那姿势狼狈中又透着几分优雅,也不急着起来,只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抬眸看向江绍。
江绍快被他气疯了。
他蹲下,一把揪住文禾的衣领,一字一句地道:
“这些年你是亲眼看着我怎么走过来的,我有多爱她,你不是不知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帮着易延舟。不过,你别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我要娶她,娶定了。”
文禾目光定定看着他,说:
“我不是帮他,我是在帮你。我是希望你能清醒一点,回归正常生活,你自己想想,自从她回国以来,你有多久没回伦敦总部了,又有多久没回瑞士了。你还像个江氏家主吗?”
江绍一把甩开他的衣领,起身对门外站着的几个男人,冷声吩咐道:
“暂停文禾在江氏旗下谍*组织的一切职务,你们几个,明天一早把他送回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