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然被他的举动吓到了,连忙拉住他,却被他一把甩开了。
易延舟下颌线崩得如刀削一般,脸色甚是骇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出去。”
沈欣然哆嗦了一下,眼泪不停往下流,再也没说什么,直接拉开了门,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便进来了几个医护人员,见他站在床边,便扶着他坐了下来。
又例行检查了一番,问题不是很大,为首的那个医生问了一句。
“易总,您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易延舟胸膛起伏,喘着粗气,说:
“给我一剂镇静剂。”
他只怕自己再想下去会发疯。
针剂注射进去,他终于又能安稳地睡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脑子里仍旧是吵得要命,可心里却毫无波澜。
他不知道,这是药物作用,还是体内的定向蛋白在作祟。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
在床上出神坐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门,接着便看见许秘书提了食盒推门而入。
易延舟唇瓣干涩,眼里隐隐有几分失落。
犹豫了好久,他才哑声问:
“她来过没有?”
这里的她,自然是指洛晚宁。
门外都有易希年派的人看守着,除了得到易希年的允许,否则,谁也不能探望,尤其是洛晚宁。
可许秘书刚被易希年警告,不许把之前的事告诉易延舟,包括洛晚宁送他来医院的事。
许秘书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把食盒里的晚餐拿了出来,这才说道:
“易总,吃点东西吧。您这几天都没有好好进食。医生嘱咐过了,身体上的伤虽然要紧,但您自己也得要保重才是。”
他避而不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没有来过。
她甚至没来看他一眼。
易延舟眼圈一阵酸涩,却仍旧有些不死心。
他虽倔强,可开口之时,话语里也不免带了几分委屈。
“她知道,我受伤住院了吗?”
许秘书把病床的桌板支了起来,欲言又止。
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知道。”
话音落下,病房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易延舟眼尾湿润,看了眼摆在桌面上的丰盛晚餐,淡淡说:
“我不吃,拿走。”
“易总……”
“我说拿走!”
他已经好几天未曾进食,都是靠营养液吊着口气。
再这样下去,这病怕是好不了了。
许秘书叹了口气,说:
“洛小姐不是不想来,她是来不了。”
易延舟眼神一顿:“她怎么了?”
许秘书犹豫了一下,说:
“易董不让她来,安排了保镖在门外守着。”
易延舟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有人拦着,不是不想来看他。
可下一秒,他眼里就覆上了寒冰,吩咐道:
“去告诉门外那些人,不想死的尽管拦着。”
许秘书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即眼神便亮了几分,脸上也露出笑容,忙应道:
“是。”
他知道,易总这是活过来了。
…………………………………………
晚宁从昨天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心神不宁。
直到许秘书打电话给她,告诉她易延舟醒了的时候,她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听说病房外面的保镖已经撤了,便想也不想地,就开车去了医院。
离那病房越近,她心里就越发紧张。
她站在门外,握住那冰凉的门把手,掌心不觉生出了些汗。
似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按下那把手,推门而入。
病房内,许秘书已经不在。
易延舟面色苍白地坐在床头,从她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慢慢临近之时,他的目光,就一直注视着房门的方向。
直到她推开门,站在那里。
两人视线相撞,看向对方的眼神里,都有些恍惚,就像是一场相隔十年的对视。
记忆里的画面纷至沓来……
晚宁背着双肩包,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易延舟,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易延舟双手插进兜里,板着个脸。
“那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
晚宁笑笑:
“这你都不知道,还说是什么天才少年,自封的吧。”
易延舟冷哼:
“喜欢我的人有很多,你要是也喜欢我,麻烦去排队。”
易延舟在前面走了半天,可后面却没了脚步声。
他回头,看向那个停在原地的少女,无奈地走了回去,说:
“还不跟上,想杵成木桩是不是?”
……
“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你听谁说的。”
“你们学校都传疯了,还传到我们学校来了。”
“我没有。”
“真的?”
“嗯。”
……
易延舟:“填了哪个学校的志愿?”
晚宁:“京华大学法律系。你呢?”
易延舟:……
晚宁:“把你的志愿表给我看看。”
易延舟:“不行。”
晚宁:“真小气。”
……
时过境迁,一切早已不同。
如今再想起,就像是在看着他们许久未曾谋面、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他们之间,隔了十年,都在此刻,不约而同地缅怀一场难以言说的乡愁。
终究,易延舟还是朝她伸出了手,哑声道:
“阿宁,过来。”
晚宁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她哭得身体发颤,而他紧紧搂住她,就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易延舟伸手抬起她的脸,也顾不上她满脸的泪水,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晚宁没有躲避,而是勾住了他的脖子,仰着头迎了上去。
和着咸咸的泪水,相互啃噬。
窗外夜色撩人,室内两人吻得不知餍足。
他们已经错过了十年,没有人值得他们再浪费半点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撕扯到了伤口,易延舟疼得皱眉,闷哼了一声。
晚宁不知道撞到了他哪里,吓得抽身而出,问:
“弄疼你了?”
“没有。就算是,我也心甘情愿。”
这话是一语双关。
易延舟不想让她走,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拉入怀里。
又抬手捧起她的脸细细打量,似是怎么都看不够。
晚宁下意识往后缩,可她脸上的红痕太过明显,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面色微沉,修长手指轻轻刮过她的脸颊,问:
“脸怎么了?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