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珂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
一双含情杏眼默默注视着办公桌前的易延舟。
若细细查看,就会发现她眼底藏了一团火。
痴狂且浓烈。
海藻般的长发束成了高马尾,身上穿了一条纯白色的裙子。
与她以往性感艳丽的风格完全不符,像是刻意迎合什么人的喜好而穿。
易延舟懒倦地靠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扶着额。
脸色黑得可以滴出水来。
纤长浓密的睫毛下,眸色冷如冰霜,布了一片阴翳。
时节已到半夏,室外烈日炎炎,办公室虽坐满了人,可他身上氤氲的凉薄寒意,还是叫人背脊发凉。
不多久,许秘书拿着u盘回来,身后还跟了数名物管人员。
他们坐在桌前,将U盘插进电脑,分别查看这几天不同时段的监控录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所有的监控录像都已看了一遍。
他们交头接耳低语了几句,其他物管人员就离开了。
许秘书看了眼晚宁,面露难色。
“如何?”
易延舟抬眸,目光落在许秘书身上。
指尖因烦躁不停敲击着桌面。
让原本就紧绷安静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凉意。
“从上周五下班之后一直到现在的监控录像显示,这段时间,除了洛助理,没有上来过办公室。”
许秘书艰难开口道。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下一秒,又都齐刷刷看向在门边站着的晚宁。
这众多视线里,还有一道,是易延舟的。
晚宁一开始还有些懵圈,见大家都看着她,一时也慌了。
她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啊。
“你们看着我干嘛,不是我。”
接着又将视线转向了易延舟,四目相对,摇头喃喃道:
“不是我。”
“我是上来过一次,那是周一的时候,归档资料需要易律师的名字印章,这个事我已经跟许秘书报备过了,许秘书也审批通过了。”
许秘书闻言,也看向易延舟,恭敬说道:
“确实是这么回事,刚刚监控录像显示洛助理上来的时间,是周一下午4点钟。”
易延舟微微眯着眼,扫视了屋内所有人一圈。
最后,又把目光落在了晚宁身上。
良久,他才对众人开口:
“你们先出去,洛助理留下。”
等所有人都散去,他又看向许秘书,道:
“你也出去。”
诺大的办公室内,此刻只剩下他们二人。
易延舟将背缓缓往后靠,姿态清冷,定定看着晚宁,眼神里似有探究。
“你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晚宁猛地抬头,看向他。
“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不是我,我上来是盖章的,许秘书也替我作证了。我没有拿你什么贵重物品,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丢了什么。”
易延舟望着她,眸色渐深,“过来。”
声音淡淡,却透着不容质疑。
监控视频显示确实只有她一个人过来,难不成那东西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即便她是上来盖章,也不能证明她没有碰其他东西。
他出差的这些天,连保洁都没来过。
晚宁心里没底,抬脚向前走了几步,却听见他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解释。”
她指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易律师是打算凭一份监控视频就定我的罪吗?那份视频是显示我来过,但有显示是我拿的吗?司法实践中,即便是被关进看守所的犯罪嫌疑人,仅凭孤证,也不能定罪吧。更何况……”
“洛晚宁!”
易延舟冷声打断她,俊美无俦的脸上布满了阴翳。
许秘书此时就站在门外,也听见了屋里传来的易延舟夹着怒气的声音。
心里跟着颤了一下,不由得担心起晚宁的处境来。
他跟随易延舟多年,是最了解他的人。
这些年,除了碰到有关沈欣然的事,易延舟从不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永远对所有事具有高度的掌控力,永远处于食物链顶端,是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顶级掠食者。
果然,沈小姐永远是易律师的死穴和逆鳞。
一碰到她的事,他的理智就会丧失大半。
上次慈善晚宴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老虎的伤口,谁也不能摸。
即便那个人,是被他破格聘用的洛小姐。
他原先还以为,易律师喜欢上洛小姐了。
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如果不是为了报复沈沛然,易律师又怎么会将洛小姐留在身边呢。
许秘书叹了口气,然后将耳朵贴在了门框上。
屋内。
易延舟站了起来,向她走了过去。
随后握住她的手肘,一把将她扯到办公桌前。
“你看看这是什么?”
桌面上,有几根长发,一看就是女人的头发。
办公室一水的男成员,仅有她和吴珂两个女性成员。
吴珂的头发质地粗硬、还有些自然卷。
而桌面上的长发,细软轻柔,透着淡淡的光泽,跟她头发如出一辙。
易延舟的印章一直放在门边的内嵌柜。
如果只是单纯地盖章,根本不需要走到办公桌那个位置去。
而桌面散落的几根长发却透露了晚宁来过这里。
监控视频又显示这段时间只有她上来过办公室。
这一切的证据都表明,她的嫌疑最大。
晚宁百口莫辩,她不知道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会在他的桌面上。
当时确实只盖完章就走了,根本就没有到过办公桌的位置。
“真的不是我。”
这个时候,她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切都太过巧合,就像被人为安排过的一样。
易延舟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抬手钳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与他对视。
他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寻找一丝可能存在的心虚,却只看到她因为吃痛而泛红的眼眶。
潋滟黑眸清澈明亮,上面蒙了一层层薄薄的水雾,像极了一汪清泉。
眼神交错间,脑海里又响起沈沛然电话里的那几句【她爱了我整整一个青春】【即便你使出这些卑劣手段,暂时跟她走得近些,她也不可能真的会喜欢上你】。
心里瞬时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