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个火铳,虽然可以造成大量的杀伤,但是在数万人规模的战场上,并不足够改变战局,只要现在朝廷的军队前赴后继的冲上来,就可以冲散这一支火铳队,甚至于能缴获一些火铳带回京城里研究。
但是……
这种能在几十步甚至近百步的距离,不用弓弩直接致人于死地的东西,实在是太过骇人心神了!
这是一种来自心里层面的打击,没有人知道这些火铳兵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人知道他们面前的同袍,为什么在一声巨响之后,就倒在了地上。
这些人按照长官的命令,往前冲杀了几十步之后,就发现自己面前的兄弟们躺了一地,于是乎,便有人因为畏惧,停住了脚步。
面对未知的事物,恐惧是第一本能。
这个时候,李朔的宁州军,已经有近万人涌进了襄阳城。
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宁州将军面无表情,冷声道:“盾兵挡在最前面,投手跟随身后,自西向东推进!”liejufa
“所有人注意掩护火铳!”
五百火铳兵,并不能改变襄阳城的战局,但是当数以千计的盾兵加入战场,又有一千多西南军特有的“投手”紧跟其后进入襄阳城之后,战局就大不一样了,火铳兵是李朔与沐英这几个月加紧训练出来的兵种,相对来说应用起来还比较生疏,但是负责投掷天雷的投手,西南在太康九年就已经有了,应用起来算是驾轻就熟。
敌人被火铳打了一轮之后,节奏阵型已经大乱,也没有组建起来像样的反击,就连远程的弓弩,也没有射出几发箭矢,几十个上百个天雷在盾兵的掩护之下,投进了敌人的阵型里,只一个照面的功夫,汉中军就已经开始溃败。
哀嚎之声大作!
李朔见到汉中军开始后撤,果断开口:“缓缓追击,不要急躁,慢慢朝城东推进!”
宁州军的前身是当年军的残部,虽然军经过了一次改组,已经编入了西南军之中,但是李朔毕竟军少将军,当年军里的不少精锐,还是留在了宁州军之中,后来的五万宁州军,也是按照军的标准训练,论战力甚至还要胜过沐英麾下的西南军,执行力非常之强,听到李朔的命令之后,立刻点头应是,只一万多个宁州军,硬生生打的数万汉中军,节节后退!
因为汉中军阵型大乱,撤退的也不是很有秩序,被一群手持火器的宁州军在后面追着,逐渐从后撤变成了溃逃,伤亡惨重!
李朔现在襄阳西城墙的城楼上,用千里镜远远的看着不停逃窜的汉中军,又回头看了看仍在城外驻扎的西南军营帐,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当年的军,如果有西南军现在这些装备,莫说是太康天子,就算是面对承德天子,甚至是大晋的武皇帝,也有一博之力!
只可惜,自己那位兄长与大父一样,骨子里都太傲了,两个人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
想到这里,李朔叹了口气,对着手下人吩咐道:“通知大将军,西南军可以进城了。”
“是!”
…………
这一边李朔打的顺风顺水,意气风发,另一边的汉中军主将谢敬,就颇为狼狈了,眼见汉中军节节败退,他不止一次的下令要汉中军反扑回去,但是士气已经被火铳还有天雷打散,这个时候任何军令都已经不起作用,还是种衡瞧出了事情不对劲,下了撤兵的命令,汉中军才狼狈从城西逃向城东。
三个在襄阳领兵的将军,也逃回城东的一处宅子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襄阳是大晋中部最重要的重城,一旦丢了襄阳,这些西南反贼就可以一马平川,直达京城城下,元昭天子把他们这些人都调派到襄阳来,就是要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襄阳,但是现在,双方交兵不过半日时间,汉中军立刻溃不成军,西南反贼竟然就这样硬生生的打进了襄阳城!
这种天大的罪过一旦传进京城里去,这三个在西南领兵的将军,每一个人都逃不开罪责,哪怕谢敬这个天子的亲娘舅,恐怕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谢国舅满脸都是怒容,咬牙道:“半天,才半天!”
“短短半天时间,那些西南蛮子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打进了襄阳城,这事传到京城里去,咱们三个人一个也不要想有好名声,干脆一头撞死,或者战死在襄阳,免得回京丢人现眼!”
裴进相对来说要冷静不少,他皱眉道:“西南军又弄出了天雷之外的新东西。”
“今日他们用投石车投掷天雷,虽然厉害,但是本质上也还是天雷的用法,可这些西南军进城之后,手里拿的那些可以射出暗器的铁管,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裴进声音有些沙哑。
“事已至此,不管襄阳城能不能守得住,咱们都必须要摸清楚那个铁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最好能从他们手里抢个一两件回来,送到京城去交给陛下,这样就算西南被破了,咱们也不至于承担太多罪责。”
一旁皱眉不语的种衡,沉思了许久之后,才苦笑着说道:“这东西,多半又是李侯爷弄出来的东西,祖父常常跟我说起他,说他难得一见是几十年的人物。”
“如今看来,祖父的眼光果真厉害。”
种衡的祖父种玄通,在李信十六七岁的时候就见过李信,还把自己的随身配剑送给了后者。
“这种厉害的东西,绝不是一个人琢磨一年半载,三年五年就能弄出来的。”
谢敬咬牙道:“一定是李信在什么地方得到了一卷古籍,记载了这些东西,但是他却一直藏在暗处,不曾用出来。”
“先帝待他如手足兄弟一般,让他位极人臣,这人还不满足,私藏了这么多东西,半点也没有交给朝廷!”
国舅爷狠狠地骂了一句:“狼子野心!”
“现在讨论李侯爷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半点用处也没有。”
种衡微微苦笑了一声,开口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气势汹汹的西南军,以及襄阳城还要不要守下去?”
“襄阳城的城墙已经破了,如果要继续守下去,面对那些不知名的铁管,多半还是要死伤惨重,所以依我的一起,咱们留一批人殿后,然后大部队暂且撤离襄阳,带着得到的情报送到京城里去,这样一来,汉中军不至于全军覆没,也可以保有一些力量,将来也可以帮着京畿禁军,对抗西南。”
种衡这番话说完之后,左右看了看,然后继续说道:“二位大将军意下如何?”
谢国舅脸色阴沉。
“就这样狼狈逃出襄阳,回京之后多半也是个死罪!”
裴进淡淡的笑了笑。
“要不然谢将军一个人留在这里,带着汉中军小守一守,我安康军吸取小种将军的建议,明天就开始慢慢撤离襄阳。”
“谢将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