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进了蓟州城之后,被安排进了叶旬将军家里的一处院子暂且住了下来,叶旬从小跟着叶晟一起征战,后来蓟门关有了镇北军之后,他就在蓟州城安家落户,如今在蓟州城里也是四世同堂的家族。
因为他在镇北军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哪怕是叶鸣这些年也十分尊敬他,所以这位老将军在蓟州城的产业不少,李信住着的这个园子,只是叶旬的诸多产业之一。
到了地方之后,李信让靖安侯府的家将在园子四周布防,他则是躲在园子里的卧房里,翻看沈刚等人送过来蓟州城以及镇北军情报。
沈刚这些人,比他早进城一个多月,已经搜罗到了不少信息,李信正好需要时间消化。
期间有不少人,包括叶旬在内的镇北军将领,让人送信过来要给他这个大将军接风洗尘,都被李信以太过疲累需要休息婉拒。
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园子里,支起了一个烤架,开始做起了老本行烤串。
这一路上从京城走过来,他身体倒还受得了,就是肚子受了天大的委屈,没有怎么吃过肉不说,关键是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
一个人坐在这里烤串,虽然别有一番趣味,但是多少有些孤独,但是没有办法,赵放那小子也跟着叶茂一起去了镇北军大营,安顿那些从山贼窝里拯救出来的“失足少男”,没有在他身边。
烤了一半的时候,天色已经完黑了,一个靖安侯府的家将一路小跑过来,对着李信低头道“侯爷,小公爷在外面求见。”
靖安侯爷瞥了一眼自己手上烤的金灿灿的烤肉,有些不太情愿的说道“他倒是来的巧,让他进来吧。”
这个家将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就听到自家侯爷的声音。
“看到你咽口水了,自己拿两串,不然说我亏待了你。”
这个家将,是从前在羽林卫里就跟着李信的部下,后来因为李信离开羽林卫,他也跟着离开了羽林卫,就在李信身边做事,算是忠心耿耿的老部下了,听到李信这句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在烤串上拿了两串,然后飞快转身,一溜烟跑了。
俩月没怎么见荤腥,大家都馋的厉害。
又过了一会儿,一身甲胄未脱的叶茂,终于出现在李信面前,他见了李信之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地上,深深叩首。
“师叔,今日之事,绝非是侄儿授意,也绝不是父亲授意,请师叔明察。”
李信坐在亭子下面,看着亭子外面低头跪着的壮汉,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把他扶了起来。
“又没有说是你做的,你不会有这个心思,况且我也没有放在心上,干什么这个模样?”
叶茂起身,咬牙道“也不是父亲授意。”
李信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叶师兄与我聊过这个,当时就说清楚了。”
“我信他。”
李信啃了一口手里的烤串,满嘴都是油。
“至于今天这个局面,也是情理中事,且不说叶师的功劳,只说叶师兄这些年的辛苦,镇北军也应该认你,而不是认我。”
“我要是一个人来的,他们或许会认我这个大将军,但是我偏偏带你一起来了,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想歪。”
叶茂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道“师叔放心,侄儿已经与叔祖说明白了,以后您就是镇北军唯一的大将军,要是镇北军里再有一个人对您不尊敬,侄儿第一个砍了他!”
小公爷深深作揖。
“请师叔消一消气。”
李信淡淡的看了一眼叶茂。
“我没有生气。”
其实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李信这几年固然要在蓟门关做事,也肯定要拿捏住绝大部分镇北军的权柄,但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是十分重要,毕竟这里是叶家的根基,而不是他李信的根基。
他的根基在西南,在汉州城,也在京城,但是独独不在蓟门关。
他也没有把蓟门关据为己有的想法。
因此他并不怎么反感这些镇北军将领的做法,反而有些欣赏,毕竟这样看来,这些人对叶家还算忠诚。
只要这些人在接下来不影响他要做的事,那么对他什么态度,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况且哪怕这些人只听叶茂的,只要叶茂听他李信的,这镇北军还是由他来做主。
李信拉着叶茂坐了下来,随手翻了一下烤架上的烤肉,然后在小公爷手里递了一串。
“镇北军早晚都是要你来主持。”
李信一边翻动烤肉,一边淡淡的说道“所以你现在去试着做一做这个大将军,并不是什么坏事,我这一次北上只是来做事的,并不是来扎根的,你我算是半个一家人,我又不可能因为要争权,与你翻脸。”
“镇北军里的事情,你放手去打理就是,哪天你能做得好这个大将军了,我便算是完成了叶师兄和叶师的嘱托,也就可以放心回京城去了。”
李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不过到了与宇文诸部打起来的时候,镇北军要听我的,行不行?”
小公爷打了个激灵,立刻开口道“师叔是镇北军大将军,无论什么时候,镇北军都会唯大将军军令是从!”
靖安侯爷哈哈一笑。
“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说这些场面话。”
说着,靖安侯爷啃了一口手里的串串,笑容满面。
他愿意放权给叶茂,其实有两个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要完成叶晟与叶鸣的嘱托,另一方面是,如果镇北军有需要违抗朝廷命令的时候,可以把这位小公爷推出去……挡一挡。
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太道德,但是李信本人是不太合适跟皇帝正面冲突的。
他只是把叶茂当成一个借口,或者说一个缓冲带。
哪怕太康天子心知肚明李信有足够的能力拿捏住镇北军,但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得不相信李信的这个“借口”。
这一对师叔侄两个人吃了一会串之后,又觉得有些不过瘾,小公爷便从让人从叶旬那里,搬来了两坛酒,摆在了凉亭下面。
李信白了他一眼。
“军中不得饮酒。”
叶茂毫不犹豫,把身上的甲胄卸了下来,随手丢到了亭子外面。
“如今,我暂时不在军中了!”
靖安侯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自然也是一身便衣,没有着甲。
他笑了笑,开口道“那也行,我陪你喝几杯。”
两个人倒酒满上,都是一饮而尽。
喝了几坛酒之后,李信脸色有些发红,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重重的拍了拍叶茂的肩膀。
“叶茂。”
小公爷倒没有喝醉,他沉声道“师叔吩咐。”
靖安侯爷看向北边,声音有些含糊。
“四十年前,宇文氏望叶而逃。”
“如今,你我能重现叶师旧事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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