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霍莲煾抱进房间康桥是知道的,从打开房间门,从他们进入房间从房间门再关上她都是知道的,她还知道霍莲煾现在一丁点酒都没有沾,现在他身上就只有淡淡的沐浴香气,那香气很好闻,好闻到让她脑子里混混沌沌的。
房间就只留下一张壁灯,身体被平放在床上,他的身体贴上了上来,当他的唇贴上她的唇时她一呆,一呆之后微微侧过脸去避开他的触碰,他跟随着她的角度唇再次捕捉到她的唇,然后含住她的上唇瓣,身体就像是被施下咒语一般,跟随着他,唇瓣来到她颈部时本能的仰起头任凭这他一路往下,手在找寻着最终触摸到他,手指深深渗透到他头发里面,一直不愿意闭上的眼帘也渐渐的往下放,他的手从穿过她后腰,手掌贴上稍微一发力就让她的身体宛如从水底捞出一样,整片都迎向了他。
眼帘宛如被施加了咒语一样,慢慢的,慢慢往下,本来就很幽暗的光线越发的稀薄,那副画像立于那团光线下,画像里的人很美,美到很容易让人看呆,他的眼睛随画里的人了,看着看着就会很容易的让人宛如置身于梦幻岛中,心跟谁着眼睛一起开始沉醉。
初初,康桥很喜欢偷偷看那个画里的人,可因为妈妈讨厌她都不敢去看,妈妈很讨厌画里的人来着。
画里的人叫做什么来着,对了,画里的人叫做林芝华。
倪海棠和讨厌林芝华。
妈妈的理论不需要逻辑:康桥,妈妈不喜欢的人你也要不喜欢,不仅不喜欢还要讨厌。
后来,妈妈死了,再也没有人要她遵守那些不需要逻辑的理论了。
闭上眼睛,敛起眉头,刚刚让她沉醉的那道气息让她开始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的触碰也让她,让她……
手去推他肩膀。
“怎么了?嗯?”他在她耳边呵着。
不回应手就一个劲儿推他,他还以为她在和他撒娇呢,就像以前一样和他撒着娇,游离在她身上的手越发温柔了起来,温柔到她眼角都淌落下泪水来,手摸到床头柜的一样东西,那样东西朝着他的头砸了下去。
她想,那一下一定很狠。
然后,伏在她身上的那具身体由之前的颤抖到静默,房间安静得出奇,她仿佛听到时间在滴答滴答的响个不停的声音。
许久——
那个声音淡淡的:“木头,你还真是一块木头,让人有时候想一把火干脆烧掉得了。”
康桥没有说话,渗透到他头发里的手缓缓收回,紧紧贴在床单上。
那身叹息仿佛一不小心就会钻进她耳朵里,叹息声也沾染到了他的声线:“下次,要敲我的时候力气要大一点,最好把我敲成重度脑震荡,然后,我就可以忘掉你这块木头了。”
刚刚止住的眼角又掉落下来泪水了,很小的两滴,静静的,往着眼角垂下。
“我回房间了。”他和她说。
终于,康桥迫使自己从鼻腔里哼出那声“嗯。”
房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那盏壁灯还透露出粉紫色的光芒,粉紫色的光芒在泪眼中宛如水晶的线条,无数线条折射在挂在墙上的那副画上,画里的人在冷冷的看着她。
垂下眼帘,把被推到胸前的裙摆拉好,再扣上睡衣最前面的两颗纽扣,从床上起身。
按下开关,一下子,房间变成了很暖和的颜色,脚踩在了一个物件上,那是她之前用来打霍莲煾头的摆设装饰物。
装饰物是菱形的,材料是岩石体结构,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把装饰物放在床头柜上时康桥从装饰物的顶尖处看到细细的血丝。
在床头柜边旁边站了小会时间,回过神来之后康桥找出了卫生箱。
书房还透露着光线,提着卫生箱康桥站在房间门外,伸手,在手即将磕到门板时又迅速收了回去,倒退,转身,康桥慌慌张张回到自己房间。
次日,康桥比平常早半个小时起床,自从霍晟均住进这个房子之后康桥每天早上都会和简妮一起弄早餐。
今天,餐桌上多了一盘西红柿饼,西红柿饼上要铺上一层白芝麻,为了美观康桥还在碟子上放了西兰花和洋葱圈,就为了让某个人注意到,那时在巴厘岛他特别喜欢,一次可以吃光一叠。
可先注意到它的是霍晟均,霍晟均一出现在餐桌上就被西红柿饼给吸引住了:桥桥,那是什么?
康桥嘴里回答着眼睛却是不由自主去看一边喝牛奶一边翻报纸的霍莲煾,最后目光落在他头上,看来没有什么大碍,好好着呢。
今天的霍莲煾一句话也没有说,等他离开餐桌时那盘西红柿饼还好好的,谁也没有动过它。
出神望着霍莲煾离开的方向一直到霍晟均的那声“桥桥”把她叫醒。
回过神来之后康桥也离开餐桌往霍莲煾的房间走去,打开霍莲煾的房间门。
本来空间就不大的衣帽间在康桥进去之后更显得拥挤,霍莲煾正在对镜子扣纽扣,顿了顿康桥再往他靠近一点。
站在霍莲煾身边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来吧。
霍莲煾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停下动作,反而加快扣纽扣的动作,呐着表情数秒之后康桥想离开衣帽间。
脚步刚刚移动。
霍莲煾停下动作,身体缓缓转向她,衬衫还剩下最上面几颗纽扣没扣。
踮起脚尖,手落在他衬衫纽扣上,扣完纽扣之后康桥的手落在他第三颗纽扣上没有移开,他也没有催促。
轻轻吐出那口气之后康桥迟迟疑疑说出:头……头没有事吧?
没有应答。
“对……对不起。”
这次他回应了,浅浅的笑声之后他如是回应:“西红柿饼做得很漂亮,我晚上回来再吃。”
这次,轮到康桥没有回应了。
刚刚还笑着说话的人声音在瞬间有了淡淡的恼怒:西红柿饼该不会是做给霍晟均吃的吧?
说话的人俨然一副西红柿饼要是做给霍晟均吃的话我就去毁掉它。
抿着嘴,摇头,摇完头之后又低低添加一句:是做给你的。
说完之后,手从往下滑,还没有等手完全垂落中途就被接住,接住她手的人拉着她的手把她的身体轻轻往前带。
唇轻轻落在她额头上。
“对不起,我昨晚太急了。”
康桥没有说话。
“我上班去了。”
“嗯。”
跟在他身后,他们一前一后离开房间。
霍晟均赤着脚站在客厅沙发扶手上,朝着霍莲煾展开手臂。
这个小家伙最近把西方的那些洋习惯学得有模有样,每天早上都要和霍莲煾玩贴面以示亲密无间。
贴完面之后,乖乖站在一边和霍莲煾说爸爸再见。
康桥拉着霍晟均的手来到窗前,看着他修长的身影从橡树下走过,来接他上班的司机为他打开门。
他站在车门前,侧过脸来。
这一次,康桥没有选择迅速躲避,而是缓缓对着站在橡树下的人挤出微笑,即使知道他没有看不清楚。
她还是让笑容停留在她嘴角。
黑色轿车穿过橡树,左拐,消失不见,刚刚经过浇水的绿色草坪在早间的日光中生机勃勃。
仿佛只是一个电影镜头间,眨眼间来到七月末。
七月末他开着车从橡树下穿过,她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透过车窗去看那一排排的橡树,比起四月她初来到这里时,它们看起来更加的强壮和枝繁叶茂。
康桥来到纽约已经有差不多四个月时间了,七月初,她莫名其妙的成为霍莲煾外婆基金会的负责人,又莫名其妙的在霍莲煾和霍晟均的鼓动下开始处理基金会一些较为简单的事情。
半个月过去了,一切好像不错,起码让她的日子变得充实了,今天早上康桥站在镜子前时发现长期困扰着她的黑眼圈没有了。
车后座上,坐着霍晟均和保姆,霍晟均穿着海军蓝的条纹衬衫配卡其色中短裤,小家伙最近好像又长高了,上个月买的衣服这会看着好像有点显小。
这是一个周末,他们正前往纽约郊外的度假屋,这个月霍莲煾也忙,这还是他这个月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周末。
霍莲煾进来时正在和康桥一起整理碟子的保姆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低着头,把那些碟子归类,按照顺序一一放进橱柜里,轮到最大号时踮起脚她还是够不到最上面橱柜的门。
那双手接过她手里的碟子,最上面的橱柜被打开,碟子被放了进去,然后那双手搁在她肩膀上。
康桥想离开时却被他压向了橱柜上,他的身体贴在她背上,她的脸距离橱柜有差不多一个拳头左右距离。
“晟均……”康桥低声说。
“他已经默写完十个单词,现在是看电视时间。”声线从她颈部透露了出来,他含住她耳垂时她的手有点抖,这个讯息很快就被他发现,吸吮的力道更加的有力,手指尖的颤抖一下子蔓延到她的脚尖上,脚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抓力,身体软了下来,软软的往后靠,那搁在她肩膀上的手来到她的鬓角,跟着他的手掌力道脸往左侧,他的唇来到她嘴角。
垂下眼帘,承受着他,和他唇齿交缠,这样的时刻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在属于他的那道气息下她的三分情绪在沉醉着,一分的情绪在坚持着在挣扎着,拿开那伸进她衣服的手,让那只手重新回到腰间,之后那只手再也没有移动过,脚尖再一次的踮起,以便于他能更加舒服的捕捉到她的唇瓣,逐渐的,交缠在一起的气息变成了男女交替着的喘息声。
然后……
“呀——”很是夸张的声音响起。
慌忙间康桥推开霍莲煾,霍莲煾低低咒骂了起来,混蛋,抬起脚脚踩在霍莲煾脚上,回过头去。
果然——
霍晟均小朋友站在厨房门口,做出双手捂脸的动作,眼睛却在手指头缝隙露了出来,嘴里一个劲儿说着: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霍莲煾用故做亲切的声音问霍晟均你有什么事情吗?
小家伙这个时候好像才想起什么,他从兜里拿出康桥的手机,拿在他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着。
“桥桥,有人给你打电话。”霍晟均把电话交到康桥手上:“我看了一下有点像是舅舅的电话号。”
舅舅?片刻之后康桥脑子转过来时才想明白霍晟均口中的舅舅说的是谁。
“可我不大确定是不是,毕竟,我给他打过很多电话他都没有接,吴晟柔说桥桥惹恼了舅舅,说现在桥桥是舅舅的黑名单人物。”
是的,康桥现在于周颂安而言是类似于黑名单般的人物,上个月康桥曾经尝试给周颂安打电话,可她打给周颂安的电话都是石沉大海。
再之后,康桥没有再给周颂安打电话,她想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如果一味纠缠了就更加显出她的虚伪。
电话正是周颂安打来的。
此时此刻,康桥没有想到的是,周颂安会打电话给她,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她接电话的手有点抖。
慌忙接起电话,在接电话时目光下意识去看霍莲煾,天花板的照明清楚照出霍莲煾的脸部表情,冷冷的,就宛如被镀上一层薄薄的冰。
康桥捂住电话,看着霍莲煾。
在她的这个动作下霍莲煾一把抱起霍晟均,看着他们离开康桥这才小心翼翼的叫出”颂安。”
电话彼端是大片大片的沉默。
康桥手里拿着电话不动。
隔着一道电波,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
小会时间过去,电话彼端传来了悠长的叹息声,穿越过一个大洋的那声“康桥”近在耳畔。
就宛如某一个周末午后,她在图书馆打盹,他手指敲在桌面上:康桥——
应答着,很自然带出“颂安。”
就像是很多次有南风被骤然叫醒的午后。
即使她从来就没有在睡觉时候流口水的习惯,可被叫醒后的第一时间她还是手去擦拭嘴角,擦完嘴角之后揉眼睛:颂安。
“现在,北京时间上午八点四十五分,今天上海天气晴朗,温度在27c-24c之间,五分钟之前我的学生刚刚在我面前朗诵《再别康桥》,朗诵完毕之后她问我,老师,那首诗对于老师肯定有特殊的意义,因为听的人比颂的人更加的投入,我顺口回答了她,当然,康桥于我而言是一个女人的名字,我看着她从女孩变成女人。”
“我喜欢那个叫做康桥的女人。”
握在手里的手机有些烫手,康桥就那样握着那个烫手的手机站在那里,直到手机恢复到了之前的温度。
手机放回原来的地方,康桥在霍莲煾身边坐了下来,电视上正在播放动画节目,霍晟均看得津津有味。
动画节目播完,霍晟均被保姆带回房间,这次康桥没有跟上去。
小会时间过去,霍莲煾从沙发站了起来,康桥拉住了他。
低着头,康桥说:颂安三天后会来纽约。
“傻大个这是行李被偷上瘾了?”霍莲煾淡淡说着。
“莲煾。”拽住霍莲煾衣服的手力道更紧一些。
“别担心,我保证他这次行李不会丢。”
康桥没有说话。
“还是事?”
康桥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