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之后,康桥愣愣的站在堤岸上。
在她说完那些话之后霍莲煾真的跳到海里去了,干脆利索的往海里一扎,而且他还和她卖弄起了技巧来,项长的身躯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尾会飞翔的鱼。
跳跃、翻腾、幻化成为海面上一朵白色的水花,最后消失不见。
现在康桥所站位置有白色灯塔,灯塔上的灯把附近海面照得一清二楚,康桥没有看到霍莲煾,这里的海水可不浅,要是他被海水淹死了呢。
不不,康桥迅速驳斥自己,霍莲煾每天早上都会在水里泡一个多钟头,不会有事的。
这是属于她对他的惩罚,这个人太坏了,他刚刚让她很伤心,她得恶狠狠的惩罚他,这个想法让康桥退回到车里去,身体靠在车上,眼睛盯着表,她得让霍莲煾在海里多泡一点时间。
十分钟过去,康桥来到霍莲煾往下跳的地方,把手圈在了唇上:霍莲煾。
康桥连续喊了三声海面上还是静悄悄的,白色的浪花拍打在提岸上,又凶又急,这让康桥心里开始慌张了起来,据说这样的浪花象征着海底下又汹涌的暗潮。
这是大海不是游泳池。
康桥把声音提高了数倍:霍莲煾——
海面上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康桥心里更加慌张了,她曾经听说过这一带有鲨鱼出没,要是……
再次从康桥口中叫出的霍莲煾已经带着浓浓的哭腔。
“霍莲煾,快出来,你快出来,如果你不出来我真的生气了,你给我听着,我要倒数了,如果我倒数完之后你还没有出现的话我可要开车走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当康桥从五倒数到一时她终于看到了霍莲煾,他往着她脚边的这块海堤游,他并没有急于上岸,半边露出海面的身体倚靠在海堤的岩石上,他抬头,很安静的瞅着她。
她再一次从他的眼眸底下看到淡蓝色水晶的光泽。
康桥得承认,那一刻她想她是被他诱惑了,半露出水面的他宛如来自于深海里的精灵,漂亮,迷人。
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愿,一点点的恼火,抬脚,做出想把他踢到海里去的动作,高跟鞋从她脚上掉落下去了,眼看它就要掉落在海里去了,他抬手,手牢牢接住那只高跟鞋。
他握着她的脚腕,完成了电影中最为浪漫的经典画面:我的爱人,在某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为我套上了那只高跟鞋,指尖温柔。
很奇怪,那么简单的动作,却拥有着让人催然泪下的强大力量。
宝蓝色的高跟鞋穿回到她的脚上,矮下了身体,手触摸他被海水弄湿的头发,他亲吻着她的手指,说:还想让我为你干疯狂的事情吗?
她没有说话。
他再一遍遍的亲吻她手指:对不起。
她抽开她的手,他仰望着她。
“木头,我没有对别的女孩动心,这个我可以用我妈妈的名义和你起誓。”
心里有一块的领土就这样因为他的话很丢脸的松软了,然后蔓延。
“可你。”康桥听到自己语气哀伤:“为了另外的女孩饶了大半个星球。”
他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可意义不一样,我只要你记住,之所以日以继夜的饶了大半个星球仅仅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来了,就纯粹的为了想见你一面,而别的女孩没有那个本事。”
康桥听到自己心里面的叹气了,叹着气,缓缓说出:霍莲煾,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之后康桥板着脸:“霍莲煾,你要是再一次惹我伤心的话,你即使跳海一百次也没有用。”
他安静的看着她。
她顿脚:霍莲煾,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他朝着她笑。
半个小时之后,还是在那片码头上,霍莲煾已经换掉了湿衣服,他们呆在她的车上,绵长的吻过后,霍莲煾开始告诉康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都是因为文秀清妈妈在深夜打到他手机上的那通电话。
那段最近在斯里巴加湾闹得沸沸扬扬的凶杀案发生过程是这样的:刑满获释的文爸爸还延续着之前恶习,酗酒赌博,最终输疯了的他把主意打到他们所居住的房子上,那天下午醉醺醺的文爸爸逼问文秀清拿出房契,文秀清和文爸爸解释房子不是他们的,文爸爸在酒精的作祟下打了文秀清,而这一幕被文妈妈看到了,在争执中文妈妈处于自我保护意识拿起了刀,等到文妈妈理智回来之后,发现自己丈夫一身的血,而自己的女儿蜷缩在一边瞪大着眼睛,于是,文妈妈分别打了三个电话,一个打到医院,一个打到警察局,一个打到了美国。
而被母亲劝返往房间的文秀清半路折回,在亲眼目睹自己母亲拿着刀往自己父亲身上连砍七刀的文秀清患上了短暂了语言障碍症。
在霍莲煾的描述中,当文秀清看到他时才“哇”的大哭了起来,也是从那天起她才愿意开口说话,即使是这样那个下午发生的事情还时不时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听完霍莲煾的话康桥脸趴在车窗上,盯着海面瞅着,小会时间过去他唇触了触她鬓发:怎么不说话了?
然后康桥说话了,她问霍莲煾如果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中不涉及文秀清他还会放下所有的一切来到这里吗。
霍莲煾选择用沉默来回应,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都不说的人频频亲吻着她的头发,她也懒得去避开,十一点半左右时间康桥说我得回家了。
他没有放开她,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他的脸埋在她肩窝里,低语,声线低沉:不要生气,木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现在很怕你生气。
康桥很怕霍莲煾用那样的声音和她说话,那样的声音总是让她的心容易变软变弱。
装模作样的挣扎了几下,于是他的声音如释重负了起来,唇拼命的啃咬着她的唇,最终她闭上眼睛,让他的舌尖卷住她的舌尖。第二次康桥把霍莲煾伸进她衣服里的手拿开,莲煾少爷自然不乐意一边找寻突破口一边说着他今晚可是为了她喝了不少的海水,他呵着她木头就摸我保证除了摸什么都不干,他的声音很是可怜兮兮的,于是在半推半就中她让他的头伸进衬衫里,她今天穿的是他最钟爱的大衬衫。小会时间过去,车厢里传出两股气喘吁吁的声音,“让我进去,嗯?”“休想。”“我保证,这次一定,嗯?”“你真的想吗?”“要我再一次跳到海里去吗?”“不用跳到海里去,你只要打一个电话定机票就可以了,今晚的航班,我保证你要几次都没有问题。”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得把每当到这种时候就谈条件的臭毛病给我改掉。”“我不改,我就是不改,我就喜欢在这种时候和你谈条件。”“不改的话我把你丢到海里去。”她吃吃笑着:“那还等什么?现在马上把我扔到海里去。”
叹息,无奈,声音带着满满的缱绻:“不,怎么舍得,永远都舍不得。”“不舍得怎么行,我就喜欢在这样的时候和你谈条件,上瘾了。”
他再次叹气,叹着气,一声声的唤着木头,木头……最后的最后,他说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从文秀清的房间可以看到码头上发生的一切,从霍莲煾离开她的房间之后她就来到窗前,明知道这样不对,可一双脚还是不停使唤的移到窗前去,她的脚定在窗前,眼睛看着在码头上的那对男女,看着他为她跳到海里去,看着他和她在车厢里接吻,看着他把头伸到她的大衬衫底下。
站在窗前的这段时间里,有无数次文秀清和自己说:快离开这里,现在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妈妈的命运,如果你继续为这些事情伤神的话,那么你就太对不起和你相依为命的妈妈了。
文秀清知道妈妈是为了保护她才杀的人,自从爸爸回来之后,文秀清感觉到每天自己都活在厄运当中。
那个缺席了她整个童年时代的男人的行为就像是街头上的恶棍,有数次文秀清曾经在夜里偷偷的哭泣着,想必妈妈把这些看在眼里了。
她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刻纠结这件事情呢?而且,她也没有立场,霍莲煾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甚至于连给她任何想象的空间也没有。
文秀清曾经问过霍莲煾为什么要帮她。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就单纯的想要帮助你而已,你不要把我对你的帮助和别的事情联想在一起。”他如是回答。
所以,她又有什么立场,指甲陷入她的大腿处,生疼生疼,那种疼痛提醒着文秀清快离开这里,码头上的那对男女不是你应该关注的范围。
可,脚宛如生根一般的,这个时候文秀清真的很恨自己,很讨厌自己,讨厌到生出了一种很疯狂的念头。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开始兴奋了起来,然后她拿出几天前从医生口袋掉落出来,被她无意捡到的不锈钢钢笔,拆开钢笔,找出最为尖锐的那一端,狠狠朝着自己的腿上扎下去,随着那一个举动,腿好像有些的松动了,可好像还不够,再扎下去……
六月十三号,孙丽华案进入了司法程序,一些法律界资深人士一致表示对孙丽华案看好,他们相信孙丽华最终会因为正当防卫而不会被定罪,但介于防卫手法太过于血腥而所造成影响恶劣而获刑两到三年。
随着孙丽华案进入司法程序,以及法律界权威人士的预测康桥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下霍莲煾可以安心的回到美国去了。
昨晚,霍莲煾也通过电话和康桥交代了他已经订好今天下午回美国的机票,电话里霍莲煾的声音听着有些的疲惫。
下午,四点钟左右时间,康桥的手机响起,来自于霍莲煾的电话。
五点半,康桥见到了霍莲煾,他们的见面地点为机场的咖啡座,整个咖啡厅就只有他和她,咖啡厅外面挂上着暂停营业牌子,介于他和她的身份尴尬,这样的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几分钟之后,霍莲煾的话让康桥那口咖啡几乎套喷出口了。
放下杯子,康桥听到自己几乎扭曲的声音问出:“霍莲煾,你再说一次。”
于是霍莲煾把之前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安静的看着她。
那一刻,康桥几乎无法把面前的霍莲煾和前天晚上在码头上为自己穿上鞋子的霍莲煾联想在了一起,那个晚上的霍莲煾是多么的温柔啊,而现在的霍莲煾……
现在的霍莲煾乍看起来有着几分霍正楷的寡情。
康桥摇着头,嘴里喃喃说着:不,不,我不许……
霍莲煾怎么能把文秀清带到美国去呢?霍莲煾和文秀清什么也不算?霍莲煾和康桥才是一对。
不是吗?
咖啡座的密封设计很有音效感,他的嗓音又低又沉,很好听,如果在这样的空间里那个声音用来说情话的话那该有多好。
可很遗憾,不是,那个声音带着不容驳斥的坚定:“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就只是负责把文秀清带到美国去接受心理治疗让她远离这个环境,等她妈妈官司结束她会回来,我可以和你保证她在美国治疗期间我不会和她有任何的接触……”
“不,我不相信你。”康桥冷冷说着。
她没有一双能望见千里的眼睛,她不想让自己整天陷入怀疑着怀疑那的可怜兮兮状态,那样,她的人生就太悲惨了。
霍莲煾把一份病例推到康桥面前,淡淡说着:“这是文秀清的病例,里面有医生提出的建议,我也是三个小时之前才决定采纳医生的建议。”
即使现在文秀清还没有到美国,她心里已经很害怕了,康桥得承认,那个叫做文秀清的女孩面前是有点不自信,那女孩就像是一张纯白色的纸。
推开那份病例,康桥问霍莲煾:文秀清现在在机场里吗?
霍莲煾的航班定在七点,他把从五点半直飞纽约的航班改成了七点飞洛杉矶的航班,现在五点四十五分。
片刻之后的,霍莲煾点头,拽在康桥手里的包就这样朝着霍莲煾头上拍上去:霍莲煾,我们完了。
怕他还听不清楚,康桥一字一句:“霍莲煾,你给我好好听着,我们!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