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霍莲煾提起,康桥都要忘记了她所拥有的霍家连锁业百分之五股票,康桥的个人资产都交给理财公司打理,最初,理财公司都会隔一段时间和她汇报一次,那些话、数据康桥都听不明白,最终,她把自己律师的电话号交给了理财公司。
霍莲煾出具了霍家第一代创始人的原始遗嘱,内容大约是类似于霍家的经营权不可以落入除了霍家以外的人身上,霍莲煾以一份康桥、霍正楷dna鉴定直接否定了她和霍正楷之间的亲属关系,从而向外界阐明,那位叫做康桥的女人和霍家毫无关系。
报纸刊登出来的第一时间康桥就接到律师的电话,霍正楷也很快的把电话打到她手机上,听得出来那个男人很自责。
“康桥,我没有想到莲煾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说着。
“没事,我没有受到那些困扰。”
“康桥,我会想另外的办法补偿你,我……”
“不用,康先生,真的不用。”
“康桥,你能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叫我霍叔叔。”
“霍先生,如果没事的话我挂了。”
没有等对方回应康桥挂断电话,如果霍莲煾的那份声明在几天前发的话引起的反响不会那么大,但选在霍莲煾风头正盛的这阶段发效果就事半功倍,霍家家事铁定将成为近几天来的热门话题。
霍莲煾推开门进来时康桥正在接电话,看到站在门口的霍莲煾康桥不动声色的挂断电话,脸朝着霍莲煾,微微皱眉。
“我有敲门。”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电话上霍莲煾如是说:“可你好像太过于专注接电话了,谁来的电话?”
把电话放回桌上:“找我有事?”
“我在外面等你,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客厅面积不大,朝西的窗帘全部被收起,偏西的日光从百叶窗折射进来落在靠窗位置浅色印有小碎花的布艺沙发上,两者之间折射出了随着气流浮动的光晕,淡淡的稀稀疏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光晕的关系,康桥老是觉得思想不集中,这样导致于霍莲煾不得不再次提高声音:“康桥。”
嗯,这会儿霍莲煾正在和她说关于那百分之五股权的事情。
“继续说,我在听呢。”康桥调整好坐姿,摆出一阵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在半钟头前接到你律师的电话。”
“嗯。”
“他说你愿意归还股权。”
“嗯。”
沉默——
霍莲煾就坐在康桥对面,此时此刻他正在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是在窥探她归还股权的事情是否怀有另外目的吗?
康桥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我没有任何附带条件,你也知道那些本来就不是我的。”
那百分之五的股权所拥有者叫霍小樊。
霍小樊,康桥真的不愿意去想霍小樊,这个名字一泛上心头时她就会感觉到呼吸困难,瞧瞧,现在她不得不用深深吸气来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
也许是在心里确信了她的说法,霍莲煾垂下眼睛,说:“那百分之五股权我会折出市场价,然后以小樊的名义创立一个慈善基金会。”
“好。”干脆利落回答,打算尽快离开这里。
“康桥。”
“还有事吗?”康桥只能再次坐回沙发上。
“你都不会生气了吗?”声音状若不经意,眼神却是充满着挑衅:“比如今天刊登在报纸上的内容。”
“没什么好生气的,你只不过做了一件物归原主的事情,反而我觉得你做得不错,我以前每次都和他们解释,我和你们家没有半点关系,可他们就是不相信,以后在那些人面前时,起码我可以不用听到类似于‘令尊’这样的字样。”
“真的?”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你就不好奇我做这件事情背后的意义吗?不是有一句俗话叫做以防万一吗?那些人是一群窥视狂,据说纽约的几名记者已经买了前往文莱的机票,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出这些人到文莱去干些什么。”
“康桥,我们以前不是有一段吗?我可不想在他们翻出我的历史时,用‘震惊’‘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类似这样吸引眼球的字眼来形容他们挖到的秘密,然后贴上禁.忌这样的标签来哗众取宠。”
“不过,现在那些已经不成立了,他们发现了最多也就只能那样说,霍家的继承人曾经和那位寄宿在他们家里叫做康桥的女孩有过一段。”
康桥想她应该对霍莲煾说点什么,类似于“你干得不错”这样的话,可她不知道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会不会产生很假的感觉。
其实,在康桥心里还真的觉得霍莲煾干得不错,她想要是有一天在没有经过任何防患之下看到那些字眼,她一定会很不舒服的,最终,那句“干得不错”硬生生哽在喉咙口。
想站起来,可腿有些乏力。
“而你……”拉长声音,霍莲煾挑了挑眉头:“你不是曾经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吗?从某种意义上看,我的行为是为一位年轻的寡妇在追求幸福的途中扫除障碍,康桥,你认可这种说法吗?”
心里不停的和自己说着“康桥,你来这里是散心的,不要为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生气,生气,愤怒的侧面所反映出来的是在乎。”
她已经不在乎了,真的,她对天发誓。
默念几遍之后,心安静了下来,力气也回来了,康桥用一种很淡的语气和霍莲煾说:“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这样无聊的话。”
头往后一仰,背靠在沙发上,霍莲煾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康桥站了起来,这次拦住她的是霍莲煾的腿。
霍莲煾有很长的腿,沙发空间并不是很大,他腿一横就挡住康桥所有去路,不巧的是康桥今天穿的是刚刚过膝的一步裙。
“霍莲煾。”康桥朝着霍莲煾发出警告。
“你觉得要用什么颜色?”霍莲煾的话很突兀:“我是说这个房子外墙颜色,给点建议。”
这个男人居然有办法做到前一秒对她冷嘲热讽,而下一秒和她讨教房子装修。
“我最近被那些人缠得烦透了,打算在这里避几天风头,之前我就有打算装修这个房子的想法,可一直没有时间,现在正好可以利用这几天把房子弄一弄。”
“霍先生,你刚刚赚了二点一亿。”康桥提醒霍莲煾。
“不,不。”霍莲煾摇着头:“这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房子,我可不能让那些人糟蹋它,我妈妈会生气,康桥,你觉得深灰色适合我们的房子吗?”
“是你的房子。”康桥再次提醒霍莲煾。
霍莲煾干咳了一声:“深灰色怎么样?嗯?”
“好,深灰色。”康桥说完之后发现霍莲煾的腿依然横在她面前,看来这位今天是非得听到她的建议了:“就墨蓝色混合乳白色吧,屋顶为墨蓝色,墙为乳白色,这两种颜色做出了效果应该不错。”
也许她的话说得像模像样吧,霍莲煾收回腿,康桥往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手触到房间门把时。
“裙子还不错。”极具轻佻的语气:“不过我得说的是,它穿在你身上效果看着奇怪极了,有点像母棕熊为了吸引异性的关注在耳朵戴了一朵茶花,明明身体吨位看起来那么大,但偏偏要还要制造出一种楚楚可怜的视觉效果。”
康桥打开房间门,霍莲煾的话并没有让她生气。
倒是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尘封在心底里的记忆被凿出了一个边角,透过那边角,她看到了那个雨天。
那个雨天,康桥第一次正经八百的穿起了裙子,裙子有很华丽的裙摆,可明明那么华丽的裙子却被另一条看起来那么平凡朴实的裙子给比了下去,他的目光好几次从那条朴素的裙子经过,却一眼都没有去看另外一条华丽的裙子。
背靠在房间门板上,心里头那块小小的边角随着眼帘的合上拉下帷幕,黑黑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康桥和霍莲煾倒是相安无事,霍莲煾忙着装修他妈妈的房子,康桥除了吃饭之外大多时间都呆在自己房间里。
曾经有几次康桥尝试离开房子,第一次出去她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第二次出去身后多了两个人,第三次出去是三个人,在她第三次出去时她还接到霍莲煾的电话,在电话里霍莲煾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和她说“你想去哪里跟我说,我抽空陪你去。”
再之后康桥放弃了出去的念头。
康桥和霍莲煾吃饭的时间一致,餐桌是那种六人座位的,她的位置在他对面,最初几次用餐时霍莲煾还装模作样和她聊天,但随着康桥一言不吭霍莲煾失去耐心,于是用餐时间就变成了各吃各的。
一般,霍莲煾会在用完晚餐之后开车离开,之后深夜回来。
白天霍莲煾则是穿上格子衬衫配牛仔裤和他雇来的工人干起了给房子上漆的工作,偶尔,康桥无意中从自己窗户望出去还可以看到正在油漆的霍莲煾,一不小心了注意力不集中了她的目光就会没有意识的随着他,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一边看着一边模糊的想着,那个带着棒球帽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真的是霍家的莲煾吗?他居然干起了油漆的工作?然后思绪就开始转啊转啊,转到了巴厘岛那短暂的几天时间,那个时候他好像也是像现在这样子。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早晨,恍恍惚惚间,康桥睁开眼睛,那张脸近在咫尺间,睫毛长长的,均匀的呼吸带动着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着,那张脸就像是幽静森林里的生灵,让人觉得眼前一切是幻。
闭上眼睛,那道呼吸还在耳畔,不仅呼吸还有气息,温温的,酣酣的,是旧日的模样。
不不,现在她已经不是十八岁、二十岁、二十一岁了,现在她是二十九岁,康桥再次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微微敛起的眉,然后……质疑声响起: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谁让你睡我的床了?”
那一个瞬间,康桥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她昨晚有离开房间到外面找水喝,也许迷迷糊糊的走错房间了。
可枕头是她的,连同被单,甚至于床头柜还放着她昨晚看到一半的书。
“霍莲煾,这话不是应该我来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