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娇娇这一晕不算久,却也足够她将许多兵荒马乱错过了,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乾清宫自己的小院子里了。
床前居然还坐了个从来没踏进过她这小院子的康渣渣——
当然,自从腊月底那一回之后,贾娇娇自己也几乎没再回过这小院子,基本都住在康熙平日安置的配殿里
——可今儿这都吹的哪门子邪风啊?康渣渣居然进了这小院,还坐在她床前,还……
面色阴郁,忿怒之中似有悲色?
贾娇娇是第一回见着康熙这样神色,就是那夜和老太太回忆当年历数往昔的时候都没这么七情上面的,可委实想不明白是为啥。
反正贾娇娇是绝对不会往自己摔的那一跤想的,别说她如今胳膊腿儿完好,脑袋也没觉得有啥不对,就真摔出个什么好歹来,康渣渣也断不至于如此——
证据确凿摆着呢,任务系统里头攻略对象的亲密度状态,可依然是“一见如故”。
但这康渣渣不是因着自己那一摔,又是为啥在自己床前做出这样子呢?
贾娇娇想不明白,好在她素来是个心宽的,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只见她左手一撑,腰腹用力,就要坐起身,却才一动下腹就是一痛,这一回的痛倒不像之前将她痛晕过去的那一回那般,几乎是有着一把刀在她肚腹处搅拌切割的激烈,但也够呛的,贾娇娇一个没忍住,受伤狠一掐,咦,竟不疼?
康熙却无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没发作,还伸手按了她一下:
“醒了?可还好?御医说你身子并无大碍,只是也要好好躺着养上一月,省得坐下什么病根。”
贾娇娇才发现自己的右手竟是给这渣渣帝握在手里的,可真是,没忍住又瞄一眼系统,在明晃晃的“一见如故”提示下才不至于想入非非,转而有心惊讶:
“不是吧?我就跌了那么一跤,手脚完好脑子清醒,哪里就至于要歇一月?”
康熙看着她的眼神颇奇特,半晌才道:
“你就没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哪里不对?例如刚才,是什么让你坐都坐不起来的?”
贾娇娇有些羞,转而又有些恼:
“女人痛经有啥法子?”
她原先也是不会痛经的呀,就是高三那会子,好些女同学都因为压力,例假上有了或多或少的毛病,她也因着心思着实宽,作息又相对正常,爹妈又给照看得妥当,身子骨素来好得很。
谁想到一朝倒霉催的,莫名成了贾大姑娘,说好听点儿是国公府长女,其实那日子过成啥样就不说了,凭着金手指靠上本来看着挺靠谱、大多数时候也确实很靠谱的老太太,却不想遇上贾史氏那个看似精明其实没脑子到老太太那样和她做了二十年婆媳的老人精都防不住的家伙,好好儿一桩婚事毁了,阴差阳错便宜了这大叔渣不说,这破身子本身也是让人没法说:
坐车晕车,例假腹痛……
说起来因这例假委实比晕车要命太多,贾娇娇先还狠下心兑换了些养身丹来,效果也确实不错,至少上个月的时候她就不像最初时候,都痛得直不起腰只能在床上曲着,不过喝些姜糖水、抱着个汤婆子暖暖也就缓过去了,不想这一回,竟是比之前任何一次、甚至有所次数加起来,都要疼得很。
怪不得人都说痛经不是病,痛起来要人命呢!
若贾大姑娘这破败身子的福,贾娇娇也算是将好几样不算病、发作起来却要人命的都尝试过了,也是颇新奇的体验,只可惜竟不能好生与那将自己的身子糟蹋成这样的姑娘好生交流一番,更可惜自个儿的身体(二十一世纪那个)却又保养得太好,只怕没多少“涌泉相报”的可能。
贾娇娇不免十分叹息,又不愿意认下如今会这般难受,实有几分是自己为了去宜大美人那儿蹭吃蹭喝蹭豆腐,硬是将那点儿备用积蓄换了解毒丹,回头又没能及时抽到足够的条件购买新的养身丹之故,可巧康熙自己撞上来,她可不就顺势半撒娇半撒气地瞪两眼、呲几句么?
平日康熙也就爱她这不甚拘束的样儿,不过今儿反应怎么有点不对?
贾娇娇呲了两句,却发现康熙只面色古怪,似笑似悲的,却不像往常心情好时哄哄她顺毛玩,也不像有时候兴致来时故意再戳着她将毛炸得更厉害些、又故意在她快炸成圆圆毛球状的时候放开气势强制镇压……
贾娇娇反而有点没底:
“万岁爷您怎么了?该不会是第一次看到人痛经吓着了吧?其实没什么啦,女孩子成长期保养不当经常会的,虽然我这次痛得是厉害些,但想来也是我馋嘴贪凉多吃了冰饮瓜果的关系,回头好好调养调养,会好的啦!”
康熙又沉默了半晌:
“……朕是个那么容易会被吓着的吗?你这傻猫……”
话说没两句又顿住了,正好兰香端着药、菊香碰着蜜饯一道儿进来,康熙索性也不说了,直接指着她俩:
“好好服侍你们主子吃药,顺便和她说说这事儿。”
再安慰贾娇娇一句:
“你安心休息,该惩治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
贾娇娇这会子还愣愣的:
“虽然那臭丫头是刁蛮了点,但就是几级台阶摔一跤,不过是我倒霉遇上例假罢了,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吗?”
菊香嘴巴动了动,兰香不着痕迹挡了她一下,勉强挤出一抹笑:
“主子还是先把药吃了吧,外头的事情,主子爷不管怎么处理,总是有他的道理的。”
贾娇娇想想也是,康渣渣的女儿他想怎么教就怎么教呗,再说给康渣渣削一顿,要是能稍减一二冰山四的仇恨值,也总是那臭丫头赚了的,也就没多想,还要起身好喝药,兰香赶忙拦住:
“主子使不得,您如今可得好好养着。”
贾娇娇觉得这躺着让人一勺子一勺子喂药,真是又*、又受罪——
像中药这种苦汁子就是要趁着温温的正好入口的时候,一口闷了才痛快嘛!
偏这会子她一动就痛得厉害,为了少点儿痛也只得少点儿快,便由得兰香喂着,也亏得兰香很知道这位的心意,每勺都是满满的,宫里的碗又秀气,说是一碗药,五勺子也就喂完了,又有菊香眼明手快的,立即就塞了一块蜜饯进去,贾娇娇皱得死紧的眉头才算舒展开了点,感叹:
“亏得这例假不管怎么痛,都只是一阵儿一阵儿来的,不然单只是这三五七天里头天天都要这么躺着给喂上两三碗药,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菊香的嘴巴又动了动,兰香脸上的笑也越发勉强,贾娇娇这样不擅察言观色的傻妞都觉得这俩很不对劲,便问:
“怎么了,难道被万岁爷罚了?罚了什么?月钱的话我给补上,钥匙在兰香身上,只管自己拿去。要是挨了打……”
贾娇娇上上下下打量这俩,实在看不出有甚挨打的痕迹,却还是道:
“只管自己歇几天,再问梁谙达要些药,就说是我说的。”
兰香还强撑着:
“主子都在乱想些什么啊?主子爷何时罚过我们?再说这宫女犯错也不兴直接打的……”
那边菊香却终于撑不住呜咽了一声,贾娇娇越发奇怪,真要追问,门口走进来一个宜大美人。
这大美人居然也在边走边抹泪!
贾娇娇这回是真吓着了,也顾不上小腹疼痛,一撑手就半坐起来:
“宜姐姐这都怎么啦?”
总不可能是康渣渣真的那么渣,真的为了自己这么个半当宠物猫、半当故人来的玩意儿,就真的“一个不放过”到连宜妃都遭了池鱼之殃吧?
贾娇娇十分不信康熙能这么情圣(脑残),更找不到词儿安慰宜妃,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只得着急着要起身,宜妃也顾不上抹眼泪,赶忙几步上前将她扶住,安置着又躺下了,才带着哭腔道:
“总是我对不住妹妹,不过是想着留那孽障在宫里住几日,也是陪陪六格格、也是给她自己日后选秀先铺铺路的意思,不想却让那孽障冲撞了妹妹,害得你,害得你……”
宜妃几次呜咽,险不成声,一边的兰香菊香也跟着抹起眼泪,贾娇娇心里忽然有了个很不妙的猜测,又很快被自己推翻了:
不可能的,自己一直都有用避孕药,也就是草原上因着手头不凑巧停了三天,但那三天,那三天就和康渣渣鬼混了两发,该不会那么倒霉吧?话说那天也差不多在安全期前后啊?
贾娇娇这么想着,却又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心里头空落落的,竟是十分不愿意宜妃将话说全了。
但宜妃要说话,有时候连康熙都拦不住,何况一个坐都坐不直的贾娇娇?
她到底还是知道了,有一个小生命,在她还毫无预备、毫无期待的时候,悄悄地来了,又悄悄的走了。
因为她嘴馋好色又怕死,为了解毒丹没及时续上避孕药。
因为她疏忽大意又冲动,被臭丫头的一脚,和不知道谁推的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