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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娇娇站在乾清宫门前,目送老太太离去之后,才随着小太监转身入内。

这回康熙没再见她,只交代了梁九功:

“总是顾嬷嬷的孙女儿,好好安置了,别让人亏待了去。”

因此贾娇娇说是才走后门进来的女官,待遇却比这乾清宫有名有姓的大姑姑、又或者答应小主们都强些,一个人就住了一个小院子,虽只是明暗三间的小格局,然也是前有院子后有抱厦的,比贾娇娇在荣国府西小院里住的那西厢还强些。

又有六个小宫女、并八个小太监服侍,这待遇,说是进宫做女官服侍人的,却是比寻常贵人(据说是太监四、侍女四)还多几个人服侍。

且这宫里头的奴婢,据说各种捧高踩低,但或许是乾清宫里头的格外不同些,又或者贾娇娇在他们眼中乃属于“高”的,总之,比起在荣国府里头的那些,贾娇娇只觉得被款待得周到太过了,再想想康渣渣那一会子猥琐得不行、一会子就能想着要杀她的扭曲心理,还别说,真是比才穿越成贾大姑娘那会子,还要不安三分。

然形势比人强,别说还有主线任务后的奖励吊着,就是没有,这人在屋檐下,要是没有一死百了的勇气,安不安都只得低头认了。

这般心理,贾娇娇再见着康熙的时候不免就有几分拘谨,亏得心理探测券的效用未过,贾娇娇只消看几眼康熙道貌岸然之下的兴致勃勃,纵不敢真忘了康渣渣一转眼就想要她命的惊悚,到底面儿上也很难始终忐忑着。

康熙喊她来又没别事,只说让她试膳,其实都是试膳太监先吃过,又容她跟着蹭两口御膳罢了,贾娇娇几口美食下肚,也委实拘束不起来,又发现康熙虽是个渣中渣,除了觉得她蛊惑太纸爷那一回子,倒没再对她起过杀念,也不计较她用膳的规矩,便也慢慢放开了。

因康熙先破了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与她说些个这个菜香甜那样菜新鲜的闲话,贾娇娇慢慢放开之后,吃到好的也会反过来招呼康熙,到了后来,两人还挺不见外的一小口一小口品起各种进献的腊八粥,贾娇娇越发忘形:

“难怪我们老太太非得入夜才开始熬呢,果然熬久了便絮了,再好的材料也是……咳咳!我可没说娘娘们的腊八粥不好,就是太纸殿下的仿佛格外好吃点儿。”

康熙笑眯眯的:

“这宫里熬腊八粥,早个三两天准备都是常事,给朕的虽都是最好的,却也不免过犹不及。太子也就是今年听说了顾嬷嬷熬粥的技巧,回去重新折腾过,才显得恰到好处罢了。我晨起得他进的那一碗,也是有些絮的。”

叹气:“都说宫里什么没有?其实有时候还不如百姓家吃得新鲜。”

贾娇娇十分老实:“百姓家可难得北地吃上鲜荔枝杨梅,冬日吃上绿叶子菜的。就是我们家,也都靠老太太得您照顾,我们才能蹭点儿好的。”

斜着瞥过去一眼,发现康渣渣竟对她这样闲话感兴趣,贾娇娇索性放任自己八卦:

“您都不知道,老太太看着也算疼我了,其实偏心得厉害,只有赦兄弟是她的心尖尖呢!小时候原也养着我在身边,赦兄弟一出生就将我迁出来什么的就不说了,就说您每年赏下去的那些难得鲜果绿蔬吧,其他都还好,就是荔枝我们偶尔也能在请安的时候蹭两个,唯有这杨梅,因着赦兄弟就偏爱酸甜口儿,老太太藏得可严实了,又不愿意单独赐给赦兄弟惹闲话,竟是要错开我们请安的时候,偷偷喊了赦兄弟去吃……

我往年都没注意到,也就是今年偶然在中午去一回,才发现赦兄弟偏了老太太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呢!你说,这人心偏起来,可不都偏到咯吱窝去了?”

贾娇娇说得随意,康熙爷听得仿佛也随意,至少直到贾娇娇话音落时,他身侧显现出来的字迹还是“小丫头好馋嘴”、“怪不得汗额捏当年说那小宫女,和那白猫真是一对儿姐妹,都馋嘴猫儿似的”之类,轻松惬意的,但要不怎么说康熙爷是个渣中渣呢?

这家伙一边笑眯眯听贾娇娇八卦儿,仿佛也没怎么生气,但忽然一开口就问:

“顾嬷嬷既然那么偏心,你又受了嫡母的罪,可也是恼了贾赦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

话语中对贾赦仿佛挺嫌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贾娇娇一句“恼”了,这家伙就要帮她出气儿呢,然贾娇娇仔细一看他身侧的字幕说明,却尽是些“贾赦虽然文不成武不就的,却难得孝顺贴心,又是长子嫡出,也怪不得嬷嬷偏疼”、“这丫头要是个不安分的,就是两辈子追过来,也只能当个玩意儿随便宠宠”之类的……

贾娇娇暗暗磨牙,虽然什么两辈子追来只是康渣渣臆想症发作的玩意,但在以为本姑娘追了他两辈子的时候,还不是杀就是随便当个玩意儿待的,可真是……

无奈形势比人强,贾娇娇又深知自己没那表里不一的做戏本事,可怜得竟是连在心里多唾弃康渣渣几句都不敢,还要努力催眠自己将念头往贾府事上转,硬是将之前露出来的那点儿恼变成:

“我家赦兄弟怎么就不学无术了?不过是老太太觉得我们这样人家,赦兄弟又是长子嫡孙妥妥继承爵位的那个,也不消和寒门子弟争那科举仕途,便不舍得如太太督促政哥儿那样督促他在功课上用心……

骑射其实也会点儿,就是不大吃苦,也是老太太一点子私心,更是对您信任十分,不觉得到了赦兄弟那一辈儿,天下还有战乱,还需要赦兄弟以武效力君上,才敢疏忽的。

其实我家赦兄弟,金石古玩上可是个行家,又是个傻乎乎的,姐妹们肯对他一分好,他就肯还人十分儿,要是姐妹们对老太太有一分好,他更恨不得还回十万分呢!”

贾娇娇这些日子,在荣国府里头还真就和贾赦最是处出感情来的,此时又有几分故意自我催眠,竟是瞪着眼睛与康熙不依不饶:

“您是圣上,是主子,一句不学无术的评语可太承重了,我家赦兄弟傻是傻了点,可比起那些整日只知道斗鸡走狗欺男霸女的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可委实当不起这话呢!”

康熙给她闹得哭笑不得:

“明明是你自己先嫌弃的,朕随口接一句也不成?”

贾娇娇看一眼他身侧刷出来的字幕,嗯,没恼她没大没小,反而觉得她们姐弟情深都是个好的,便越发扬高下巴:

“当然不行!自家人嫌弃和外人……咳咳,我是说,您是圣上,金口玉言的,怎么能随口说说呢?”

康熙似笑非笑的,倒也没揪着她那口误不放,只凉凉一句:“你倒将内外分得清楚呢!”

贾娇娇装傻:“那当然!就是太太,比起我们姐弟也是外姓人不是?我也犯不着因为太太就和赦兄弟恼了,也犯不着因为老太太偏心就远了赦兄弟——其实老太太越是偏心,我越喜欢当着她的面,哄赦兄弟将她偏给他的让出来呢!”

十分兴致昂扬地说起在老太太屋里哄那奶酪杨梅吃的事儿,康熙听得直摇头:

“你竟这般促狭,贾赦也真是个傻的,这日后真能承爵?只怕连家将都压制不住吧?”

贾娇娇先是反射性惊悚:“赦兄弟可是长子嫡孙,袭爵怎么都没问题吧?您不会和我们太太一样,以为爵位给便宜那个又会读书又懂事儿的政老二吧?我看别家袭爵的,比我们赦兄弟傻的也不是没有啊?好歹赦兄弟还是老太太的命根子呢!您不会这么不给我们老太太面子吧?”

然后才看完康渣渣身侧最新刷出的字幕,冷汗顿时下来了,迅速装作是:

“哦,当然您是主子爷,您说啥就是啥,老太太也说服侍您是应该的,不许拿着老事儿说面子,是我胡言乱语了……”

语无伦次的请罪过后,听康熙温言安抚几句,才装作不经意道:

“赦兄弟哪儿需要压制什么家将?家下的奴才真有那为将的本事,也不是赦兄弟压得住,连我阿玛都没资格再当他们的主子呢,将士的主子素来只得您一个罢了!

至于其他寻常奴婢,又不该是爷们操心的,老太太早打算好了,据说赦兄弟媳妇是个十分能干的,又才和您要了俩嬷嬷,日后必定万事妥当,不给您出多少力,也不能让您烦心不是?”

康熙点点头,仿佛十分勉强:“顾嬷嬷竟是个偏心孙子的,也只能这么着了。”

面上似乎还挺可惜贾赦不能子承父业继续为他效力,可惜贾娇娇早从他身侧的字幕看穿了:

再渣渣的老康也还是老康,这家伙可高兴老太太将贾赦往不沾染兵权、不继承贾代善军中人脉的本分上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