颙琰瞧着这会儿天气尚算晴朗,便打发了轿撵,与宛瑶一道手挽手回去,帝后两人,难得有这般悠闲自在的时候。
因为武佳氏的事儿,宛瑶已经完全把那十名秀女,扔到脑后了,不就是十个秀女吗?了不起就跟太上皇似的,都封了答应,然后看哪个顺眼再往上提一提,左不过再怎么晋封,也越不过她去了。
宛瑶这会儿欢喜的不得了,与身后的花嬷嬷招了招手,眉眼弯成了新月,悄悄道:“嬷嬷快将这件事情跟如姗说了去,让她也高兴高兴。”
颙琰见宛瑶因为这样一件小事,笑容满面的,比牡丹花还要好看,便觉得坑弟弟什么的,已经算不得什么事儿了。
鄂罗哩在两人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直抹汗,哎呦,这叫什么事儿啊,等庆禧亲王知道了,这事儿怕是没完,可人已经进了宁寿宫了,总不能跟太上皇去抢女人。
鄂罗哩默默的在心底里给庆禧亲王点了个蜡,得嘞,您老受着吧,谁让您老得罪了皇后娘娘呢。
“今日阖宫拜见,可妥当?没人寻衅滋事吧?”颙琰捏着宛瑶软绵绵的手心,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也因为宛瑶的手心绵软了起来。
宛瑶歪着头,仔细想想晨起的事儿,认真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看着她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觉得还挺难为她们。”
颙琰被宛瑶逗乐了,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笑道:“难为你还替她们难为着……”自己这儿还拾掇不清呢。
颙琰侧脸看了宛瑶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和珅已经旁敲侧击的说了几次,宛瑶在后宫也就罢了,没人敢在置橼什么,和珅那个老东西……
颙琰暗地里攥了攥拳,眼底闪过一丝凌厉,旋即却消失不见,若是他连自己钟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做得什么皇帝。
宛瑶不知道颙琰为了她能坐稳后位,付出了什么,只想着让庆禧亲王过得糟心,就是她最大的乐趣。
花嬷嬷去了永和宫,碧溪忙的迎出来,在回廊上说道:“皇后娘娘不碍的吧?我家娘娘坐立不安的。”
花嬷嬷道:“没什么,太上皇那儿没事,是寻了皇后娘娘将新人选进来,如今人已经送去储秀宫了,皇上一概封了答应,先那么住着。”
碧溪听花嬷嬷是好消息,就不多问了,请了花嬷嬷进去,如姗先问了宁寿宫的事儿,听说太上皇没有怀疑宛瑶的身份,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落了座,端起茶来,细细抿着:“只要过了太上皇这关,皇后的位子,总算是稳当了。”
“皇后娘娘遣奴婢来,是要奴婢跟您说一声,太上皇选的那十位答应里头,有一位,是庆禧亲王中意的武佳氏格格。”花嬷嬷平和说道。
“有这样的事儿?”如姗也没想到,不由得皱眉道:“纵是太上皇不知晓,皇上与胡公公总也知道的,怎么就?”
花嬷嬷但笑不语,如姗也就明白过来了,皇上和胡公公谁也没提醒。
皇上也就罢了,胡公公竟也卖了这个人情?
不拘过程如何,结果总是好的,如姗也高兴的很,这武佳氏若是落到旁人处,倒也罢了,可到了太上皇的宁寿宫,那庆禧亲王便是再怎么不乐意,也没法子,必定跟吞了个死苍蝇一般的。
如姗明媚一笑,点了碧溪道:“回头你往庆禧亲王府走一趟,与王府侧福晋说一声。”
碧溪会意,知道如姗说的是紫蓉,立刻便应了下来。
花嬷嬷回完了话,却没有立刻就走,只道:“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如姗一向敬重宛瑶跟前的这两位嬷嬷,撂下茶盏,端正道:“花嬷嬷说这话就见外了,若不是嬷嬷,本宫的这两条腿早就废了,如何能跟没事人似的,在这儿坐着?嬷嬷虽是皇后身边的人,本宫却当嬷嬷是自己人。”
花嬷嬷笑容多了些,道:“那老奴就托个大,老奴的意思是,以后庆禧亲王府的这位侧福晋,该是没什么难处了,连武佳氏都去不得,她自然没什么可担忧的了,若是无事,也不必再入宫来了。”
如姗沉默了片刻,绞着锦帕一时无言。
“花嬷嬷能否说的明白些?”如姗问道。
花嬷嬷也不藏着掖着的,只道:“那回侧福晋入宫来,皇后娘娘便念起了景妃娘娘与信贵人,好几日都有些恍惚。”
如姗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行,本宫知晓了,嬷嬷安心就是了。”
花嬷嬷这才退了出去,才离了永和宫,便见贤妃刘佳氏的轿撵远远的过来了,花嬷嬷瞧见了,转身从另外一条宫道往坤宁宫去了。
宛瑶在坤宁宫也不得闲,才与颙琰进了宫,刚把四阿哥抱出来玩,就听绿豆来禀,二阿哥与三阿哥一道过来了。
三阿哥倒也罢了,如今已经三岁,开始启蒙,但因为年纪太小,先生也不太拘着他,午膳也是回坤宁宫用,午休后,再往书房去,可二阿哥来干嘛?
宛瑶心里头堵得慌,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心里格外不得劲,颙琰倒是没防备什么,只想着宛瑶连三阿哥都能接受,没得不能接受一个都成了年的阿哥。
二阿哥绵宁领了三阿哥绵凯进来,先是春风满面的行了礼:“儿子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
三阿哥年纪小,有样学样的学了,只两个胖乎乎的小手一团,奶声奶气的,才行完礼,就扑到炕上,跟四阿哥玩儿去了。
四阿哥才满百天,在炕上滚来滚去的,三阿哥就在一旁推球似的推,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颙琰瞧了两眼,露出慈父般的笑容来,又问落座的二阿哥:“绵宁怎么过来了?”
二阿哥大哥哥一般宠爱的看了眼三阿哥与四阿哥,温润如玉的回道:“三弟跟前的宫女拉肚子,儿子怕旁人伺候的不妥帖,索性便亲自送三弟回来,也刚好来给皇额娘请安,没想到皇阿玛也在。”
宛瑶笑得端庄和气,嘴角恰到好处的笑着,心里却暗暗腹诽:不愧是披着羊皮的狼,蒙谁呢,要不是知道颙琰来了坤宁宫,二阿哥会到坤宁宫来给她请安?
“你来的正好,去岁便说,今年要给你择个嫡福晋,因为先头的事情耽搁了,你皇爷爷的意思是,不必忌讳那么多,因而这个月就给你挑择了人,到底是嫡福晋,非同小可,你心里头可有主意了?”颙琰端坐在罗汉榻上,因为宛瑶在身边的缘故,少了些朝堂上的威严。
宛瑶也支棱起耳朵来听着,如姗与她说过,二阿哥是有意迎娶户部尚书的女儿,当夜宛瑶就与颙琰说了,颙琰这个时候才提起来,怕是已经将这件事情查问明白了,才来问二阿哥的。
二阿哥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原本儿子的婚事,该由皇阿玛或是皇爷爷做主,不拘是哪家的格格,但凡是皇阿玛或是皇爷爷挑的人,总是为儿子好,只是……”
宛瑶一听这个“只是”,就知道二阿哥又要扒拉他的算盘珠子了。
果然,二阿哥继续说道:“只是,前阵子儿子与户部尚书布颜达赉商议粮草金银的时候,去了他的别庄,又刚刚好,是布颜达赉的女儿给儿子奉的茶,儿子私心里想,怕是布颜达赉有这个意思。”
宛瑶心底里呵呵了两声,二阿哥果真是二阿哥,瞧瞧这舌头灵活的,明明是他想要娶户部尚书的女儿,却说成人家想贴上来。
颙琰却对二阿哥的回答很满意,他已经查到了二阿哥去了布颜达赉的别庄,若是二阿哥说没有,他才是真的心寒,此时见自己的儿子与自己贴心,什么都与自己说,立刻心旷神怡起来。
“你是宫里唯一成年的阿哥,朝臣们有各种各样的心思,也不稀奇,朕倒是瞧着舒明阿的女儿佟佳氏不错,端庄贤淑,这嫡福晋不比侍妾,还是要好好挑一挑,尤其是人品。”
颙琰心里头自有人选,他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心太大,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自己当初似的,被太上皇塞进来无数个不喜欢的女人,若是可以,他还是乐意绵宁选几个自己中意的女人,免得后院不宁,还要分心。
二阿哥面上的神色,没有半分波动,依旧是带着温和的笑意:“皇阿玛说的是,那儿子以后多与她们接触一二,也瞧一瞧,她们都是什么样的模样品性,此事,怕是要劳烦皇额娘安排了。”
宛瑶一直默默在旁坐着,没想到二阿哥倒给她派了个差事,且宛瑶总觉得,二阿哥表面温顺,内心里一定给她挖了个坑,迫不及待的等着她跳下去。
等到这宴席终于办起来的时候,宛瑶才明白,二阿哥为何会有那样意味深长的笑意,因为在这个宴席上,她见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青梅竹马,德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