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瑶领了花嬷嬷,容嬷嬷等人,呼啦啦冲去坤宁宫的时候,颙琰正头疼着,刚要厉声把两个人撵出去,就听宛瑶软的跟兔子一样的声音传来:“怎么?你们给皇后娘娘侍疾,累着了?”
颙琰打眼一瞧,就见宛瑶穿着一身月白出风毛旗装,外头披着银紫色绒锻斗篷,站在隔扇门前,两排小银牙呲着,瞧着就像是要咬人的架势。
颙琰挑了挑眉梢,要把碧霞往外推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原处,似靠非靠的拢着碧霞的小蛮腰:“纯妃到了啊。”
颙琰就想用实际行动,让宛瑶知道,自己身边不是没有美人,是他为了宛瑶洁身自好来着,可能是这阵子让宛瑶过的太舒坦了,宛瑶竟然开始往外推他了,这会儿想着昨个儿花嬷嬷把他往外请的模样,还是一肚子气。
他堂堂皇上,什么时候这么被人撵出来过?连顿饭都不给吃!哼!不给点教训不成的!
宛瑶听着颙琰阴阳怪气的,两排小银牙磨得霍霍直响,再给她点儿功夫,能磨出刀刃来!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宛瑶一把好嗓子,那是出了名的,一句话吐出来,颙琰就觉得骨头有点软,从里头开始酥,但仍旧强撑着架势,他必须正一正夫纲,不然就宛瑶这样小性儿的,能上房揭了瓦!
“咳咳,起吧。”颙琰就势退了两步,到罗汉榻上坐下,端端正正的坐着,纤恩和碧霞见宛瑶进来笑盈盈的,也没有说两人什么,因而敷衍的给宛瑶行了一礼,就要往颙琰身边凑。
宛瑶目光冰冷的看着这稍间里头的一男两女,眼神微眯,容嬷嬷偷偷的拽了拽宛瑶的斗篷,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恩贵人和霞常在这规矩都忘得差不多了,这礼行的不到家。”
容嬷嬷的意思很明白,要是宛瑶心里头不舒坦,就这一礼,就能让纤恩和碧霞跪到半夜去,还伺候皇上?到时候连自己都伺候不了了,必定站也站不起来!
宛瑶不动声色,见颙琰望过来,立刻如同小狐狸一般,冲着颙琰笑了笑。
颙琰被宛瑶这个笑容笑得有点后背发凉,正想着扛不过去,将这两人打发了的时候,却听宛瑶笑眯眯的说道:“既然皇上身边由恩贵人和霞常在伺候着,那嫔妾便去给皇后娘娘侍疾吧,皇后娘娘病着,身边总不能没有人。”
宛瑶说的那叫一个贤惠大度,她挺着肚子,也不能真让她做什么,反正她也许久没瞧见过皇后了,正好去瞧瞧,皇后到底要病到什么时候,狗屁的侍疾,当谁愿意在坤宁宫待着似的!
宛瑶扭身就走,只留下银紫色的斗篷,在空中翻了个花儿。
宛瑶这一走,纤恩和碧霞乐不得的,恨不能立马去给宛瑶供个菩萨,好在宛瑶还是知情识趣的,知道自己怀着身子,如今留不住皇上了,再阻拦,也是惹人厌恶。
纤恩与碧霞是这般想着,更是一左一右的往颙琰身边蹭,碧霞更是狠了心要今个儿得手,连旗装上头的盘扣都故意扯开了两颗,娇滴滴的与颙琰说道:“皇上,您快瞧瞧,这内务府着实是欺人太甚,这样质地的旗装,也敢给嫔妾送来,您瞧,嫔妾稍微力气大了些,便扯破了,连里头鸳鸯戏水的肚兜都露出来了呢……”
宛瑶没走远,将这话听了个真切,暗地里每句话都记了个清楚,她今个儿可算是重新认识这个霞常在了,好样的!
碧霞这一闹,颙琰实在是受不了了,手臂一挥,半点不怜香惜玉的将碧霞与纤恩甩开了去:“都傻愣着做什么!让你们到坤宁宫是做什么来的!纯妃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去侍疾?若是纯妃有个闪失,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颙琰说完,瞧也不瞧纤恩与碧霞,径自追了过去,颙琰还以为宛瑶走了多远呢,哪知道宛瑶就在明间站着,前头的瑞芯在前头挡着:“纯妃娘娘怀育龙嗣,还是不要进去,免得过了病气。”
颙琰在后头连连颔首,总算还有个懂事的。
哪知道宛瑶却半点不领情:“本妃即便不侍疾,去给皇后请个安也好,免得被人说,本宫就是来坤宁宫点卯的,倒好像是本妃不愿意服侍皇后娘娘一般,恩贵人与霞常在为了服侍皇后娘娘,人都清减了,本妃总不好还这么一直圆滚滚的。”
宛瑶心里头把颙琰骂了个半死,她这么圆滚滚是为了谁?成了个球,肚子里还揣着个球,是谁干的好事啊!这会儿她侍不得寝了,就开始惦记别人了,果然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这么大的肚子,是她一个人搞大的吗!
宛瑶平时懒得跟瑞芯计较,瑞芯忠于皇后这个主子,也不是什么过错,她也着实没有伺候皇后的心思,乐得点卯,今个儿不干了!
她就算是点卯,也是冒着寒风冷雪来的,怎么就来回折腾着,还被人说没有侍疾?这个锅太黑,不背!
宛瑶一使眼色,容嬷嬷与花嬷嬷一左一右就把瑞芯给挤开了,瑞芯心里一慌,忙的跪在地上求道:“皇上,纯妃娘娘身子这么重,若是过了病气,奴婢担不得责任的啊。”
颙琰觉得瑞芯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皇后那个人,原就小气的很,若是让皇后看到宛瑶这般模样,怕是对宛瑶不利,索性不见了也好。
颙琰伸手去拉宛瑶的手,可宛瑶现在手胖成了包子,哪是那么好抓的,颙琰只拽住了斗篷,宛瑶觉得脖子勒了下,扭头一瞧,见颙琰拽着她的斗篷:“你怀着身子,不必给皇后请安了。”
宛瑶哪儿肯听颙琰的,横了他一眼说道:“皇上不必管嫔妾,只去稍间坐着,由恩贵人和霞常在伺候着便是,嫔妾每日风里来雨里去的,倒被人说没有侍疾,着实委屈,嫔妾不给皇后娘娘请安是一回事,被人拦着不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另外一回事!”
颙琰愣是被宛瑶横的那眼,生出一份心虚来,自是宛瑶说什么便是什么,哪里还敢拦着?宛瑶自己伸手把斗篷解了,颙琰想拽就拽去吧。
宛瑶抬脚就往里去,颙琰也跟了进去,瑞芯眼眸一转,起身与身后的鄂罗哩说道:“鄂公公,奴婢咱们瞧着,皇上竟是有些怕纯妃娘娘的?”
瑞芯的声音不算大,但也着实算不得小,就是里头的宛瑶和颙琰都听见了的程度。
颙琰顿住了脚,即便真的如此,也不能承认,他又觉得这么跟在宛瑶身后,随着她的心意,的确与他待旁人格外不同。
鄂罗哩哪儿能让皇上下不来台,立刻甩着拂尘说道:“你懂什么?这是皇上体恤纯妃娘娘的身子,纯妃娘娘现在身子这样重,真气着了,恼了的,伤及龙嗣,算谁的?咱们皇上啊,是最看重子嗣的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颙琰连连颔首,没错,就是这么回事,不是怕宛瑶,而是怕宛瑶的肚子。
颙琰有了台阶下,跟着宛瑶就走了进去,只当自己成为了聋子,什么也听不见就是了,旁人怎么想有什么要紧,大不了,将瑞春打发去浣衣局之类的地方,再也瞧不见了便是。
瑞芯没想到,如此两个法子,都没能止住了纯妃与皇上的步伐,登时有些心焦,也跟着走了进去。
宛瑶进了暖阁才发现,架子床上的帷帐遮的严严实实的,半点瞧不见里头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白日里,怎么连帷帐也不挑开?岂不是闷坏了人?”宛瑶看着那双层帷帐说道。
瑞春忙回道:“回纯妃娘娘的话,太医说了,皇后娘娘的病,受不得风,受不得寒,所以才这般,再者皇后娘娘这会儿刚用了药,睡得正沉。”
宛瑶蹙了蹙眉,看着这帷帐说道:“夜里这般也就罢了,只这白日里,怕病容难以入眼,遮上纱帐就是了,好歹透透气。”
瑞春嘴角抽了抽,纯妃娘娘张口就没好话,皇后娘娘当初入选的时候,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只不过现在是美人迟暮了而已,怎么就至于难以入眼了呢。
瑞春再怎么不甘愿,还是讪笑着点头说道:“奴婢以后会注意的,待一会儿皇后娘娘醒了,奴婢就让人只遮了纱帐便是。
宛瑶隔着帷帐,给皇后喜塔腊氏请了个安,里头没有半点生息,宛瑶都怀疑,这帷帐里头有没有人。
颙琰生怕宛瑶会过了病气,不让她久留,只再不敢大声了:“你挺着肚子,就别在这儿了,去稍间歇歇,让旁人侍疾便是。”
宛瑶也不愿意留在这个密不透风,满是汤药味的地界,扭身走了出去,见宛瑶与皇上都走了,瑞春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迹,看着紧紧遮挡的帷帐,直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