颙琰第二日,神清气爽的去上朝了,宛瑶趴在架子床里哼唧,这笔仇算是记下了,早晚她要找颙琰讨回来,另外一个主意便是,看来以后要把大餐放在早晨和中午,免得熬到了晚上,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摆了各种姿势的宛瑶,最终结果就是,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景馨来寻她的时候,宛瑶刚刚从床榻上爬起来,正在净室沐浴,绿豆笑嘻嘻的请了景馨在西稍间坐了,说道:“我家有孕,贪睡些,景嫔娘娘别见怪。”
“不会,我在沈佳府住过,宛瑶姐姐什么性情,我最是清楚不过,你不必拿了话来匡我,便是宛瑶姐姐没有身孕,也不会起的太早。”景馨含笑说着,在罗汉榻上坐下,让碧月把抱着的几匹料子放下,打发了几人出去:“你还是在体和殿看着,三阿哥若是有个什么,赶快来喊我。”
碧月福身应诺,往后头去了,绿豆机灵,见景馨拿着的料子都是绵软舒适的,便知道是要给三阿哥做衣裳,扭身去拿了新送上来的丝线团。
宛瑶装扮妥当,走出来的时候,正见景馨在分线,不由得奇道:“你也要做针线活计了?”
景馨针线也一般,不过比紫菡强一些罢了,听得宛瑶这般问,微微有些脸红:“左不过在宫里头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便想着把针线拾起来,好在三阿哥如今还小,倒也好做些,许是等着三阿哥长大了,我的针线就练好了。”
景馨自己也想明白了,她这辈子,在宫里的倚仗,怕也只有三阿哥了。
“这个倒是真的,什么琴棋书画的,都不如这针线磨性子。”宛瑶坐下来,看了看景馨带过来的料子,挑了匹水红素锦的,说道:“我瞧着这个好,三阿哥穿上,就跟年画上的福娃娃似的。”
“那便裁这个,先做个小兜兜,赶明个儿天气热了,正好穿。”景馨说什么就做什么,立刻抱了布料,放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开始裁布。
容嬷嬷端着一碟子山药卷,笑呵呵的走进来,给两人请安道:“如妃娘娘跟前的碧溪过来了。”
碧溪在容嬷嬷身后,入了西稍间,给宛瑶和景馨请安道:“纯妃娘娘,景嫔娘娘,宁寿宫的玉兰花开了,太上皇说要在园子里头,摆了团圆膳,我家娘娘请两位娘娘过去玩呢。”
“都请了谁?”宛瑶在翊坤宫憋闷的慌,正想出去玩呢,只是她如今怀着身子,但凡是出宫的,类似围猎之类的,都不能去,也只能在宫里头逛逛。
“回纯妃娘娘的话,没请旁人,除了两位娘娘,还有景仁宫的信贵人,皇上该是跟太上皇一道过去。”碧溪笑盈盈的回道。
听说没有皇后,也没有钟粹宫的纤恩和碧霞,宛瑶高兴极了,拉着景馨的手道:“走走走,咱们这就过去,等回来再做不迟。”
景馨也是闷得慌,三阿哥人小,精神头足,每日闹起来,她也受不住,也是想要出去玩的。
宛瑶与景馨到的时候,紫菡已经到了,太上皇与颙琰还没来,紫菡站在白玉兰树下,穿着浅紫丁香色藤纹旗装,笑吟吟的冲两人招手,胭脂粉色的帕子微扬:“怎么来的这样慢?如姗请了如意馆的画师,要画像呢,我这个旗装好不好看?”
紫菡在宛瑶与景馨面前转了一圈,浅绿色的藤蔓生机盎然的缠绕在紫菡的袖口与裙摆上,看着生机勃勃的,惬意极了。
“好看,把人都比下去了。”宛瑶揶揄一笑,看着紫菡这般模样,倒也是放开了的,宛瑶心里一松,便拿昨个儿紫菡哭着说,不如武佳氏的话,来怼她。
紫菡面色一红,拉着宛瑶明媚的浅鹅黄袖口不松手:“姐姐昨个儿答应了我的,谁再提,谁是小狗。”
景馨看了眼对面的画师,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浅碧色兰草纹旗装,松了口气,笑着说道:“碧溪过去的时候,也没提要作画的事儿,好在咱们三个的旗装都不是同色的。”
紫菡便笑:“如姗本来是穿的碧色,听碧溪来回,便去换了,想来一会儿就过来了,咱们先吃茶啊,碧淞泡茶的手艺很好,你们也来尝尝,刚刚煮好的铁观音。”
三人落座,吃了半盅茶,如姗就回来了,套着一件牡丹粉旗装,周围滚着银锻边,旗装略宽松,倒也瞧不出肚子来,头上斜簪了朵宫纱堆成的牡丹花,姿容明艳端庄。
“刚胡公公来传话,说是朝上有事,六大尚书要在乾清宫留膳,怕是过不来了,倒也正好,咱们姐妹四个好好的玩上小半日,好久没有这么轻松惬意了。”如姗在宛瑶身侧坐了,四个人坐在长条的黄花梨木几案前,一紫,一碧,一鹅黄,一娇粉,衬着那身后的白玉兰花树,说不出的娇艳。
四人随意吃茶闲话,如意馆的四个画师在不同角度支着画架,待宛瑶四人吃过茶,用过午膳,这四幅画,才算是得了。
宛瑶四幅画瞧了遍,挑了一副自己没有吃东西,只是看着紫菡,斜挑眉梢的,紫菡不许她说庆禧亲王的事儿,不让如姗知道,两人私底下明里暗里递了不少眼神,宛瑶瞧着捧腹,便让花嬷嬷把这幅收起来,回头挂到小书房去。
紫菡挑了一副自己坐在如姗与宛瑶中间,笑容娇艳的,直说要与宛瑶和如姗比肩,往后也成为妃位,然后去钟粹宫把嚼舌根的纤恩打死。
余下的两幅,如姗让景馨挑,景馨便挑了四人争抢最后一块银丝卷的,直说自己的体和殿人少,免得被人瞧了去,笑话她们没规矩。
如姗拿了最后一幅,是四人两两相依,站在玉兰花树下,如姗与宛瑶携手并肩,紫菡微醺倚在景馨肩上,有几朵玉兰花飘落,瞧着美轮美奂。
四人闹了小半日,景馨与紫菡吃了酒,如姗与宛瑶有孕,却吃了不少糖蒸酥酪。
颙琰过来的时候,正见四个人在玉兰花树下笑着说话,瓜子皮都摆了一碟子。
四人惊觉,起身给颙琰请安,颙琰见宛瑶玩的好,脸颊红扑扑的,也不好扰了她们兴致,便随和道:“不必拘礼。”
颙琰说着,上前拉了宛瑶的手,捏了捏,觉得有些微凉,便双手合握,替她暖了暖,微斥道:“玩起来,不管不顾的,连午睡都不歇,怕是回到翊坤宫,便要在架子床上睡到明个儿午膳时辰了吧。”
宛瑶娇嗔的睨了颙琰一眼,当着如姗三人的面,不好说了旁的,颙琰这般说,还不是想着夜里如何如何,可她若是困了,便半点不配合,颙琰便是急死也没用。
紫菡瞧着宛瑶与颙琰在一处的模样,偷偷地拽了拽景馨的袖子,小声说道:“原来皇上还会笑啊,其实皇上笑起来还挺好看的,是不是,好像……有酒窝?”
景馨看着宛瑶与颙琰交握在一处的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那日颙琰所言,她日后不会再有子嗣的话来,心底微沉,强牵着笑意说道:“皇上是天家贵胄,自然长得极好。”
当初她在宫外,不过远远的瞧了一眼,便将一颗心都丢了去,如今靠的越近,便越想靠的更近一些,颙琰身上的龙涎香,他的锦衣华服,他腰间配着的荷包……
景馨收回思绪,慢慢垂头,往一侧躲去,正巧碧月过来,低声禀道:“娘娘,三阿哥午睡后醒来,哭闹的厉害,海姑姑问,要不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景馨想要逃离宁寿宫,只说三阿哥有些不大好,颙琰问了两句,得知只是哭闹,并无其他不妥,这才安心道:“请个太医去瞧瞧,哭闹过了,起了心火,又要添了病。”
景馨应下,福身告退,待她走到月亮门洞处,隔着镂空雕花石墙,看到颙琰对宛瑶温柔低语的模样,用力的闭了闭眼,颙琰的眼里,到底没有她……
景馨走后不久,宛瑶就有些无精打采的,终归是怀着身子,精神不济,困得脑袋直往下坠,一点一点,跟小鸡啄米似的,颙琰瞧着有趣,又宠溺她,怕宛瑶在半路睡着,吩咐鄂罗哩用自己的轿撵把宛瑶送回翊坤宫去。
宛瑶想了想,推着身边的紫菡说道:“那正好,皇上去景仁宫吧,还近便些。”
宛瑶和如姗都有孕,景馨已经是嫔位,再加上抚育三阿哥,将来的妃位也是必然,唯独紫菡,大选的时候是贵人,现在还是贵人,至今没侍寝。
侍寝什么的,宛瑶自己也不乐意上心,但想着紫菡这跳脱性子,这回是庆禧亲王,谁知道下回是谁?还是早些侍寝,安下这颗心来,才是正经。
颙琰脸色有点黑,对宛瑶主动推他到旁人宫里去,很是不满,宛瑶困得眼睛都迷糊了,哪儿还看得着颙琰脸色,只最后上轿撵的时候,拉了颙琰的碧玺腰带一下,嘟着嘴警告道:“不许宠幸纤恩和碧霞!”
颙琰这才露出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