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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瑶自己做错了事,也知道没有一件事能跟颙琰解释的了,便窝在架子床里,一声不吭的,颙琰问了好一会儿,也没指望宛瑶能答他,最后总结了句:“长记性了没有?”

架子床里头,无声无息的,把颙琰吓了一跳,莫不是疼晕过去了不成?颙琰直到这会儿才记起那么多的血来,真真没见过哪个来月事,厉害成这样的,流了那么多的血,怕是人也扛不住吧?

颙琰急忙的扑过去,才要喊了鄂罗哩进来,然后……宛瑶在银紫色的锦被里翻了个身,露出一张粉白的包子脸,跟白面团子是的,还吧唧吧唧了嘴……

颙琰愣是气乐了,哭笑不得的看着宛瑶,自己气成这样,亏她还睡得着!

颙琰惩罚似的,捏了捏宛瑶鼓鼓的包子脸,得了宛瑶两声哼唧,亲手撂下两层银红烫金牡丹帷帐,往外头去了。

夜色深沉,闹了这一场,早就过了三更天,颙琰坐在西稍间的罗汉榻上,端起安神茶抿了两口,眉宇间不复暖阁中的温润,沉声问道:“今个儿到底怎么回事?给朕说实话,一个字都不准错!”

花嬷嬷四人对视了一眼,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又见皇上脸色不好看,花嬷嬷补充说道:“皇上,纯嫔娘娘真的没想去景阳宫闹事,也说好了,要有理有据的才成,可是信贵人去了景阳宫,纯嫔娘娘不肯让信贵人吃亏,这才……”

“信贵人是怎么知道的?”颙琰话语里似是带了冰碴,又问了句:“信贵人,就是当初与纯嫔在储秀宫同居一室之人?”

颙琰这一提醒,花嬷嬷打了一激灵,可不是么?

信贵人是怎么知道皇后娘娘告状的事儿的?如嫔娘娘知道,那是因为如嫔娘娘就跪在坤宁宫的明间里,信贵人在景仁宫如何能知道?这样的事情,皇上是不会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知晓的……

再听皇上问,信贵人是不是与宛瑶同居一室之人,花嬷嬷心下更是一哆嗦,皇上这是不信任信贵人,要处置信贵人了?可信贵人方才那模样,真真瞧不出来,是有心机的样子。

花嬷嬷一时答不出,鄂罗哩直接接过了话茬:“皇上,奴才刚刚提溜景仁宫的小太监问过了,信贵人知道这些事,是贤妃娘娘身边的瑞汐故意说给了信贵人听,信贵人冲出来的时候,瑞汐就在跟前,也没拦着。”鄂罗哩刚刚就把这些事情摸了一遍,就等这会儿长脸呢。

“贤妃?”颙琰冷了脸,贤妃刘佳氏一向是个躲事的,他不愿意理会后宫这些人与事,冷不丁关注起来,却一个个都对不上号了,莹嫔是婉太妃的人,一向躲事的贤妃,也成了挑事的了?

“皇上,瑞汐就在外头候着呢,您看……”鄂罗哩留了心眼,方才就借着留下皇后身边瑞芯的功夫,将四个瑞字辈的姑姑都留下来了。

瑞芯是亲眼见着纯嫔“小产”之人,留下那是理所应当,余下的三个,瞧着是顺带手的事,可真真说起来,如果今个儿纯嫔娘娘是真的小产,这几个人,谁也逃不过……

颙琰看了眼花嬷嬷,话语里带了几分冷厉:“你去,你要记着,今个儿纯嫔是‘小产’了。”

花嬷嬷琢磨了下这句话,今个儿的确是意外,可下个月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贤妃,莹嫔,哪个又容得下自家娘娘生育子嗣?

花嬷嬷跪地,给颙琰行了一个大礼,这才起身去了。

花嬷嬷是历经两朝之人,见惯了后宫里头的尔虞我诈,却没瞧见过哪个皇上帮着娘娘瞒着,替娘娘思量的,自家娘娘没想到的,她们这些个奴才没想到的,皇上都想到了,就冲着这个,她就合该代自家那个没出息的主子行个大礼。

花嬷嬷走了,颙琰又冲着豌豆招了招手:“你回头往宁寿宫去,怎么可怜怎么说,日子就定在朕在御花园那回,就说朕吃醉了酒,幸了你家主子。”

颙琰再怎么生气,还是得给宛瑶圆谎,婉太妃对宛瑶已是不满,不定在太上皇面前会说什么,倒不如他先安排了人去说。

翊坤宫宛瑶睡得昏天暗地,颙琰在翊坤宫陪了半宿,临到早朝的时候,才往乾清宫去。

别的宫里,却没那么太平了。

瑞芯是腿肚子转筋,一路飘着回的坤宁宫,皇后喜塔腊氏一夜未眠,不知道该怎么跟宁寿宫交代,听说瑞芯回来了,都没等着宫女来搀扶,就起了身,趿拉着花盆底出了暖阁。

“怎么样?皇上怎么说?”喜塔腊氏以为瑞芯是回不来了,哪知道还瞧见瑞芯好端端的跪在她跟前,可这个样子,让她愈发的害怕,难道她身边的管事姑姑当替罪羊还不成,非要问她个罪名?

瑞芯哆嗦着回道:“鄂公公传了话,要奴婢四人每隔十日,往慎刑司处领十板子,连领六回。”

瑞芯现在说起这话来,还能想起花嬷嬷与鄂罗哩闲磕牙,商量着“三阳开泰”好,还是“六六大顺”好,她如今竟有些庆幸,没被选了个“十全十美”。

皇后这会儿也顾不上关心瑞芯,只弯了腰,探了身问道:“那……余下的……话呢?皇上怎么说?”

“皇上一直没说话,在暖阁里头来着,五更天的时候,黑着脸去了乾清宫,一句话都没说。”瑞芯这会儿还后怕着,虽说这慎刑司出身的花嬷嬷,所谓的“六六大顺”也不简单,可总比要了命的强。

“什么也没说?直到上朝的时候,还黑着脸?”皇后喜塔腊氏一屁股坐在后头的罗汉榻上,神情恍惚,她跟了皇上这么些年,没见皇上气成这样过,便是去年莹嫔的六公主没了,皇上也没有在莹嫔面前陪了半夜……

“娘娘……”瑞芯膝行到喜塔腊氏身边,磕了个头道:“纯嫔这事儿,怕没那么简单了。”

皇后犹有些不愿意承认,死死的攥着小几黑漆描金边缘说道:“这事儿跟坤宁宫没关系,事情是在景阳宫出的,要怪也要怪莹嫔没管束好了人,打架的是信贵人与玉常在,怎么也怪不到本宫头上。”

皇后想了一夜,捋清了顺序,打量着太上皇问起来,她便这么回,可这话与瑞芯说出来,都心虚的很。

再仔细想想,玉常在来她这里告了状,雯静让敬事房换了人,碧霞来求她做主,她高高兴兴的遣了瑞芯过去,就为了将她们几个一道给惩治了……

瑞芯跟了皇后小二十年了,哪能不知道皇后的性子,为着皇上,冲动起来,不管不顾,事后事发了,便想着拿别人的罪过去填,以前也就罢了,可现下太上皇那难受着,皇上那气恼着,几个新晋妃嫔虎视眈眈的瞧着,等皇上下了朝……

“娘娘,如今这情形,死奴婢一个,是不成了,您要想把这事儿揭过去,少说要填上个小主的命了。”瑞芯压低声音说道。

瑞芯想通了,这事皇上还没发话,就已经连她们四个瑞字辈的姑姑打了,真等皇上发话,那必定是冲着娘娘去了,好在皇后娘娘有二阿哥和四公主,地位稳的很,可若不拿出个态度来,皇上不能依。

皇后想法倒也容易,只要这把火不烧到自己身上,怎么都成,因而半点没耽误,梳洗装扮便往前头大殿去了。

坤宁宫大殿上,除了宛瑶和凝碧外,全来了,都顶着两个黑眼圈,打眼望去,一屋子的熊猫。

紫菡与景馨,如姗,那是心虚的,如姗聪慧,一出了事,就知道宛瑶在撒谎,别人好糊弄,就是皇上那边不好说,她怕皇上翻脸,找后账。

贵妃就不说了,自来是个有点事儿就要细细琢磨的人,她身边的瑞春也要去领板子,她思量着,皇上怕是以为她把紫菡给撺掇到景阳宫去的,心里有些阴郁,这件事,她真是没插手,三阿哥这两日不舒服,她这个做额娘的,一直小心看顾着,没腾出手来呢。

莹嫔也有些诚惶诚恐,事情就出在景阳宫,若说她什么也没听见,皇上怕是能把她打成聋子,只盼着她身边的瑞锦受了罚,皇上就忘了,只当是带她受过。

贤妃是真的躲事,她没想到瑞汐背着她,撺掇了紫菡,只念着,以后也不顾什么表姐妹的情份了,她是半点不沾紫菡了,也免得这条命,跟着搭进去。

坤宁宫大殿里,众人大气不敢出,翊坤宫的宛瑶却是睡得香喷喷软乎乎的,花嬷嬷瞧见宛瑶跟刚出锅的包子似的,从架子床里钻出来,心里松了口气。

“娘娘,您小产了,可下不得床榻,得做小月子才成。”花嬷嬷说的一本正经的,宛瑶眨巴眨巴眼,才想起来昨晚儿上的事情来,可她后来睡着了:“嬷嬷,后来怎么着了?皇上没罚紫菡吧?”

花嬷嬷将宛瑶重新塞回架子床,包包子是的给她裹起来,说道:“四个瑞字辈的姑姑,一道都要领板子,皇后跟前的瑞芯那是少不了的,撺掇信贵人的瑞汐更是应该,还有莹嫔娘娘身边的瑞锦,昨个儿在景阳宫怕是看了一出好戏,也得付出代价,另外贵妃跟前的瑞春,之前在储秀宫害得您去了慎刑司,这回算是报仇了。”

花嬷嬷还没顾得上给宛瑶说说,这“六六大顺”是怎么个打法,就见绿豆急急的从外头滚进来:“娘娘,玉常在一根白绫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