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又何必这么急着要走?眼看着九月就快到了,只差最后一天,您二位不如屈尊多住一夜,也免得叫我们为难呀!”
什么叫做笑里藏刀,我如今是真真的看到了。
放眼一望,这老者穿的是最为干净的,至少通身上下找不出一点血迹和泥污,只是太过于阴险,手里还拿着一个长长的拐杖,看似材质很好,想来这人应当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难不成是镇长?
我声音放软了几分,“我们无怨无仇,你又何必揪着我们不放呢?您应该是这镇上的镇长吧,既然是德高望重的人,自然也该懂得几分人性,虽说你们已成亡灵,可若是积德积善也并非没有出头之日,有朝一日定能投胎转世成人,又何必急在这一时走这些弯路呢,平白的害了你自己,若是碰上些厉害的人,怕是也不会像我们这样跟你们讲道理了。”
我尽量将声音放柔一些,一副劝解的模样,然那老者却已经看穿了我的意图,冷笑一声,“猖狂,在我们的地盘,哪容得了你这般巧舌如簧,我既然说了要留你们做客,那就一定不会让你们走,你们还是识相点,乖乖的不要作为,以免得反而费力不讨好。”
的确有些费力不讨好,费了这么大力气不还是被你们拦在这里了吗?
我心里暗暗嘀咕,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只是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瞥向冯雪,冯雪亦是皱着眉头,似乎也没料想到这镇上的鬼已成这副模样,想来也是,一开始没注意,如今细细想来,应当是已经接近了九月所以他们才急了,不会放我们离开,所以监视得紧一些也是正常的,再加上我们一路在镇上奔跑,怎么可能不惊动他们。
只是明白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因为他们已经在这拦着我们了,我们进退两难,若是此时被他们抓着回去了一定是死路一条,而后张兰便又开口了,“孩子,咱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是知道我的,只要你听话,我保证我们还能像一开始那样一直幸福的生活着,待我们出去了,便也就解脱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样对你们是很好,可于我而言太不公平了,”我摇着头看见张兰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又笑道:“莫不是我还得谢谢你,将我留在这里这么久?”
我故意甩了脸色,没有露出半分的恐惧,事实上我心里却慌得很,可是我绝对不能够表现出来,自然的,我也不是做死的才在这里和她斗嘴激怒她们,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冯雪依然与我握着手,她的手指尖微动,在我手心点了几下,虽说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我能稍稍猜测的出来她大概是告诉我要拖时间吧,现如今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想来她是有了万全的准备,怎么着也不会走到绝路的。
不知为什么,就算记不起来,我对她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以至于到了这样的关头,心情竟然出乎意料的渐渐的平稳了下来。
“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说这些,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既然这样,不如跟我回去吧,你们两个的婚礼不还没有结束吗?”
冯建国在张兰旁边阴恻恻的开口道:“不要再想着逃跑了,你们是跑不掉的,从你们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出不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动,我垂下了头,敌不动我也不斗,而那老者倒是有耐心得很,看样子不想对我们动手,想来也是,这样的情况只要他们不动,我们一定不敢动,而只要我们不动,出不了这里,那么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多么简单呀,所以他们只要守着我们就好了,我们就像是被养在笼子里的鸟,他们愿意放,我们便能够得到自由,他们不愿意放,我们便只能被迫的斩双翼,困在牢笼之中,静静的等待着死亡,而失去了自由的鸟又怎能活得久?
我们一边静静的等着,相互的手握得太紧,所以也发了汗,如今却也顾不上这些了,一边与他们时不时斗起嘴来,只为再缓和一些时间。
慢慢的时间也就过去了,各自心急如焚,直到天幕再次发生裂变,那暴雨雷鸣有了变化,雷倒是从彻响不已一直到乌云滚滚雷声渐渐收拢了,雨还未下呢,就赫然停了,连风也缓缓的止住了,天幕之上一个莫大的裂缝像是被刀光一划般展开了,缓缓的,几根大概和我人一样大的手指挤了进去,向两边拉扯,撕开了这道裂缝,而后露出了一张硕大的人脸,这张脸英气十足,棱角分明,是一张充满了阳刚之气的脸,而那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的扫到了我们这一边,下一秒那张脸不见了,随之取代的是一个身影从天上往下掉,在快要接近地面的时候一个大转生后翻空,完美的站立的落在了地上。
溅起了一片灰尘,我掩住了口鼻去,忍不住轻咳了几声,侧脸望去,冯雪松了一口气,刚才还忍不住轻轻引起的眉头如今已经彻底的松散开来了,我不由得对来人越发的好奇了。
这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这么的熟悉呢?
是的,看着这人的背影我就觉着格外的熟悉,就好像见到冯雪一样,那种感觉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我觉着估计还真认识他,而事实证明也的确是这样。
“你是什么人?”
老者抬起自己的拐杖在地上一点,又听一阵轰隆响,只是这声响比起那男人方才下落时造成的轰动实在是不够看,男人也丝毫的不在意,只是掏出了一个浑身通红的玉铃铛在身前举着,一边声音含笑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是知道,我是来接我徒弟徒媳走的,而你将无辜的人牵扯进这些事情里本就有罪,我即便如今把你们全收了,那也是可以的。”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想收就能收吗?想我在这里暗无天日的过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却被你给破坏了,既然口出狂言,那就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老者生气了,拄着自己的拐杖一挥,他身后的那些恶鬼们便立刻呲着牙张牙舞爪的往前扑,而我们身后的那一群也随即往前,可我的注意力却并不全是在这些上面,只因方才那男人说的徒弟,徒媳。
这里除了我就只有冯雪了,那徒媳总不能说的是我吧,我可是个大男人,所以以此,推断,这货是我师傅?
我上下打量了几眼这个男人,确定他看起来只是比我年长那么几岁之后不禁一阵唏嘘啊,不对,不应该纠结这个呀,我该纠结的不应该是那个徒媳吗?
我原也猜测到了我与冯雪肯定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关系,否则她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跑过来找我,可却也没想到,事实居然会是……而且更加奇怪的是,我没有厌恶的感觉,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天呀,难不成我是被那些鬼给吓傻了?
“林杰你傻了吗,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哦,好!”
听了这句话,我条件反射的回应了一声,刚动了动脚,而后便就愣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听见这声音我便条件反射的说了句好?
可事实上却是我现在连这个男人到底叫什么都不知道呀!
于是我停住了脚步,正寻思着该怎么开口向他解释,冯雪便善解人意的替我开口道:“他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冯雪说罢看了看我,我连忙的点头附和了她的话,“是呀,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请问你到底是谁呀?”
为什么说我的名字,叫我做事,显得那般的顺其自然?就好像是叫过千遍万遍一样。
难不成我们以前真的很熟吗?
其实…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男人便眉头挑了挑,而后单手抬起摸了摸鼻子,似是有些无奈了,“行吧,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出门就准没好事,当真是倒霉透顶了。”
他手里拿着的那玉铃铛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扔在了半空之中,红光大盛在这阴暗的空间认识,照亮了一方天地。
“你记住了,我叫赵无芳,反正现在指望你也靠不住了,小雪,你一会带着他,小镇出口的通道快关闭了,我得重新再开一个,你把他拽着,免得让他乱跑,不然该找不着了。”
他手里的那玉铃铛持续的发着光似的,这镇上的恶鬼居然就不敢靠近了,而在我们周围徘徊的那些个黑气也被他腰间敞开的那锦囊给吸了进去,伴随着撕心裂肺的鬼哭狼嚎,他的手抬起,直接合起成一条直线,不知道在念着些什么。
随着他的嘴唇不断的掀动,他的那只手就好像开了光一样的慢慢的也开始在发光,而我的眼睛就好像是一下子老化了一样,竟然看得重影了,看见了他手上隐隐的有刀的痕迹,慢慢的凝实,然后只见他举起那刀往空气中一划,下一秒,空气,亦或者说是世界,竟被他划破了一个裂缝。
他一如方才那般手指伸了进去,往旁边拉开,直接拉出了一个可供一人行的裂缝。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