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已经彻底的乱了,方才还气质卓然淡定从容的上流贵族们自是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此起彼伏,血色染满了整片青色的草地,刚刚在忽明忽暗的闪烁之间彻底的暗了,我冲进了大厅,倒在地上的肢体竟还被肢解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尸,碎裂的水晶高脚杯子留下深红色的液体,浓烈的酒香与腥气的碰撞产生了异样的化学反应使人头脑昏沉腿脚酸麻,走了两步便无力的跌倒在了地上。
一场战争厮杀足足持续了整个夜晚。
阴风列列卷起烧焦的旗帜,依稀可辨,那旗帜上写着反抗,奴隶,等字迹,在漫漫的沙石里冒烟的木头旁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掩埋的尸体发出了阵阵奇异的香味儿,烧糊的味道竟是意外的好闻,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叼着嘴有一下没一下的啄食,尸体上的好几个箭头还在,那断了的长枪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
远处,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阴风开始怒嚎,最后一个敌人在血泊里倒下,战争胜利了,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只是那命悬一线的惊心动魄始终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战后的城堡没有了往日的安详和宁静,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疮痍和毫无生气的哀号,他们心满意足了,他们离去了正在此时天空再次发生巨变,滚滚的阴云雷电袭来直劈那片寂寥广阔的森林,燃起了熊熊的烈火,燃烧掉它所触及到的一切,越来越大,触碰到了这座古堡,来到了我的面前,然后由着风吹来,席卷了整座古堡。
待火终于停了下来,日出了,“咚!咚!咚!”
钟楼敲钟的声响又回荡在了耳边,伴随着这一声声古老而闷沉,犹如梵音般的钟声,大地缓缓恢复了生机,一切宛如你在水中望花,扔下石子那水花便破败不成型了,然而你过会儿未碰,它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良久良久,冯雪将我扶了起来,张正义抱着手臂,嘴里叼着带刺的玫瑰,又有血从他嘴边往下流,他鄙夷道:“瞧你这出息,不就是看了一场闹剧而已,用得着这么胆小,居然还晕了这么久。”
我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话,而是扬手一道水镜立在了他面前,然而这一回他却是盯着那水镜不言不语,反应也没有上一回这么激烈了,我有些疑惑,便走过去看去见,只那水镜里居然也倒映出了我的身影。
难不成失效了?
我不由得有些懊恼,张正义推了一把我的肩膀,“喂,问你话呢,你聋了?”
“你这么厉害,有本事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我实在是累得很,就连敷衍都懒得了,这当然是把张正义气的不轻,当即便呵呵的冷笑提着刀便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冯雪一皱眉,挥出鞭子勾住了他的刀,“喂,你干什么?”
我实在是吓着了,毕竟这几天来习惯了冯雪突如其来的转变,她的表现已经彻底将我洗脑了,所以突然出现了点以前的影子还真是让我有些懵,理所当然的,当我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厮打成一团了,赵无极这个平素里最爱看热闹就算我们打得天昏地暗他或许会半句话不说的人,此时在旁边着急的喊停,当然没人听他的话。
冯雪挥鞭子挥得那般的疯狂毫无章法,不像从前那般有着自己独有的一套鞭法,看得我是头晕眼花,好几颗硕大的星星在我脑门上转着圈儿。
“你们别打了!”
我手里凝聚了灵刀,击飞了张正义射过来的一道灵光,侧身挡在了冯雪面前,可还没等我再说下一句话,冯雪却对我怒目而视,直接道:“你滚开!”
而后便将我推开了,我又是一阵懵,沉浸在她方才说的那句你滚开里有些无法自拔,然后便听见一声惨叫,声音是从赵无极那边发出来的,我连忙转眼去看,只见冯雪的鞭子甩在地上溅出一道血横,赵无极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鞭痕,溅出的血有几滴滴在了我的鞋上,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暗道大事不好,果不其然,张正义直接就怒了,原本有多不待见赵无极此时就有多待见多喜欢他,看见他受伤自然是怒不可竭,两人又是纠缠得不可开交。
他们身法极快,残影在半空中飞来转去,电光火石之间轰隆一声响,原本晴好的天突然雷光大闪乌云滚滚而来遮住了天空,竟是瞬间就黑暗了。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那钟楼便又响起了幽谷长远的钟声,三声过后,冯雪与张正义终究是放开了对方,张正义一抹嘴皮,吐了一口,血水在地上笑道:“愚蠢的女人。”
冯雪也不甘示弱,将鞭子收好,细细的擦拭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毫不客气的人没树木回一句:“恶心的臭男人。”
这两人终于停手了,可这个世界又突生的变故,就好像是我们刚来到这片森林时这座古堡的场景,当时我站在最顶层的阁楼之上,钟声响后这里的一切都变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扬手又挥出一道水镜立在了我们面前,这一次我终于再次看见了镜子里的他们。
依然是拍打着‘门’,可动作却不像一开始这么生猛了,似乎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看着竟是有些憔悴的模样,我心下大震,当即便明白了如果不早早把他们放出来恐怕就真的要消散了,以前的他们真的就回不来了,一想到这里,我想要立马展开行动,却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镜子里的冯雪显得格外淡定,她颤栗着,而且闭上了眼睛。
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见镜子里的那人缓缓抽出了自己的鞭子向前挥去,从我这边的角度来看,她是打向那扇门,然后,我身后却传来一阵剧痛。
那血红色的鞭子又卷住了我的腿,往下狠狠一拉,我单膝跪在地上,狼狈的上半身有一半也倒在了地,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黄沙摩擦皮肤犹如火烧般疼痛,我顿了顿,艰难的抬起头,便看见冯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恐怖的血红色掩盖住了她整个眼瞳,冯雪嘴角噙着那一抹冷艳的笑,咯咯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这几天我这么防范着却还是粗心大意了,我早该想到的,我的小雪,她和我的感情怎么可能是假装的出来的,但你的表现实在是太让我意外了,就像是张正义和赵无极一样,如果是互看两生厌的人才会在性情大变之后相互喜欢。”
说话间我撑着地面蹲起身子,然后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但你这么粘着我,也是你的演技太好了,我居然下意识的忽视了这种可能性,不过也是,谁让小雪她本就不是精于算计,喜欢愚弄人,在背后捅人,所以你这样的性子也无可厚非。”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有心思和我说这些。”
“我怎么就没有心思了?”我冷笑道:“就算你抽了我几鞭子那又怎么样,你终究是斗不赢我的。”
“你!”冯雪大怒,竟是瞬间被移到了我面前,长鞭勾住了我的腰,将我连带着手一起捆住,用力的一甩,似乎要将我甩进水镜里头,我双手扒着水镜的边缘,腿已经探了进去,却死死的不肯松手让自己完全陷进去。
冯雪急了,用力的一扯鞭子,然后直接飞身扑过来,想要直接上手将我扯进去,表情那是又怒又疯狂,我见准时机将腿扯了出来身子一转绕到她的后背,用尽力气,将她踢进了镜子里头。
“你可别忘了,这水镜是我弄出来的,我要是不想进去,它敢把我吸进去?”我跌倒在地上,看着被我踢进去的冯雪与镜子里的冯雪打在一起仿佛不死不休,心情又在沉重了几分,我转过身,直接抓住了旁边僵硬的张正义也给扔了进去,赵无极离我最远,但因为被冯雪伤到所以此时还坐在地上,我也没放过他,上前边揪住他的领子像提小鸡一样将他扔了进去。
几声惨叫响起,我不敢再多看,两手关掉了水镜后转过身,看见了熟悉的场景,穿着燕尾服以及晚礼服的上流贵族们带着自己的侍从,坐着最豪华的马车,来参加这场将他们引向死亡的宴会。
我没有进去古堡,而是继续抬头往上看,似乎有什么力量可以扭转这里的空间,让时间一直停顿在这一天,这样的话,那么破绽很有可能就出现在天空之上。
果不其然,在人们全数进入古堡,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古堡由漆黑破旧变得金碧辉煌,古堡上空一道黑色的光线直冲天空形成了一道天柱,而后缓缓向旁边散开,黑气弥漫,渐渐笼罩了整片所能望见的天,滚滚雷云之中隐隐有着黑气在涌动。
我双手合十结印咬破右手中指指腹,滴了一滴血在眉心,缓缓移至双眼,金光一闪,天眼已开,我尽量将头昂得最高,终于在那片天空中发现了诺大的古藤纹形成的阵法,
“诅咒……”
这一层地狱,还真是有趣的很。
“快走,你快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