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一般门派秘术一类都不可传授于外人,何况我们根本不认识,只是见过一面的人,他又怎会愿意将这些传授于我?
这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了,可是面前这男人却是无所谓的,一笑,“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哪还能顾及到这么多,即便只是为了我自己着想,那也须得求助于你,至于本门的术法,你就权当是我给你的报酬中其中一种吧!”
他这人看样子是格外豁达的,但我还是有一个疑问。
“你确定你是个好人吗?”
这个问话确实是有些中二,但也真的是关键所在,如果面前这个人不像他所说的是被冤枉进来的,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呢?
那我岂不是成了他重归于世犯罪作恶的跳板?
对于我的怀疑,他没有产生不悦,依然笑得格外从容,“我知道你不信,所以你愿意看一看我的过往吗?”
他的名字叫张凡,徐云山蓬莱洲之上一门派的亲传二弟子。
我所看到的第一眼便是身着金星云浪袍的一群弟子,在操练场上整齐归一的比划剑术。
我有些恍然,然后才察觉到这与请鬼上身看其往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如今我就是张凡。
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二师兄,您真的在这里呀,弟子有疑惑不解,还望师兄能够解惑。”
‘我’转过头,看见了面前弟子一副憨厚模样,笑得格外腼腆,脸颊微红,此时我微微含首,腔中发出一个“嗯”字,声音低沉。
之后就如走马灯一般,场景变化极快,但依稀可见的便是这位张凡很受弟子们喜欢,直到他的大师兄归来。
大师兄叫舒衡,周身儒雅却不掩那不凡的气势,风度翩翩,姿色上佳,穿梭在一群弟子当中格外眨眼,与师傅斗剑也毫不逊色,落剑之后师傅轻拍他肩膀,笑道:“青出于蓝。”
‘我’站在旁边恭贺的笑,不知为何,心下微痛,之后我的注意力便被彻底转移了,因为场景再一次变换,面前的是拿着鞭子的狱卒冲我阴森的笑,毫不留情的一鞭抽在了我的身上,抽到的第一下我脑中开始闪过一段一段的往事。
舒衡盗窃藏宝阁内珍宝,被赶出山门,同年我下山,遇师兄,被说服入朝堂,两年内获圣上颁奖得以嘉奖封侯,封后大典当时伶仃大醉,有人在书房找到与邻国君王书信,被告为叛国,入狱。
那一下下的鞭打,烙印在胸口的奸字,被泼上盐水的伤口,撕裂般的疼痛,一点一点的撕痛我的灵魂,我感同身受,再醒来时已是满身大汗。
冯雪皱着眉头看我,见我醒了之后才稍稍松了口气,那副焦灼的神色又变回了往日的高冷,“我还以为你会死在梦里。”
我勉强笑了笑,却瞥见了她指尖的猩红色,“你手怎么流血了?”
这伤口似乎还是新的,我想为她包扎的时候,她却猛的将手抽回,“没什么。”
随后侧过头,我想再追问,味蕾却炸开了一股血腥话,“我咬你了?”
她白了我一眼,“我一醒就看见你表情抽搐,还在咬自己的舌头,如果不是我阻止你,你早就死在这里了。”
她满脸的鄙视我,我却是满身大汗,“我真的差点死在梦中了?话说我到底睡了多久?”
我头有些疼,下意识的扶上额头,却摸到了掌心的一阵冰凉,触骨的寒。
我昨天梦到的那些都是真实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到底是遭了多大的罪啊?让我在睡梦中都差点咬舌自尽,更何至于他生生受了这么久的折磨。
我不禁暗暗有些佩服,冯雪瞥了我一样,“怎么了?”
我迟疑了,但是想到事情太过于复杂,单是我一人做决定恐怕不妥,于是沉着了几分,开口道:“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情还得特意和我商量?”
“我做了个梦。”
我将梦里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冯雪,不带一丝隐瞒,冯雪听后良久的沉默,“你确定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我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将玉扳指放在了她的掌心,“你自己摸摸是不是特别冷。”
她接过后眼睛却猛地瞪大,“我记得我刚捡到的时候根本没有温度。”
“什么?”
不可能啊,难道对方是冲着我来的?
因为我,所以他才特意让玉扳指变的很凉,引起我的注意,顺其自然的就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起来他一开始告诉我的,他只是想要投胎转世,所以要将本门术法教授于我。
莫非真的只是这样,他要教给我的到底是真的超度术法还是……
“林杰,我告诉你,这种东西不能留,这个玉扳指还是销毁了比较好,里面的残魂恐怕真的会害了你的命,你要是不想死,就听我的。”
她说罢就要将那玉扳指收起来,想要私下处理,我一急连忙抓住她的手,“可是他知道出去的路,”
冯雪瞪了我一眼,“你是想要早早出去还是想要活命?我们只要活着一天就总会找到路的。”
“可是我们等不了了。”我也急了,语气有些激烈,话说完之后才有些后悔的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事情还没有下结论,如果他真像我所看到的这么可怜,那么帮一帮他也未尝不可。”
虽然我心里也没有底,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悲惨,我却销毁了它,使得他魂飞魄散,那我这辈子都会被自己的良心所谴责的。
“我想过了,我们可以先试探试探他,如果他有别的目的,我绝对会把玉扳指烧毁,他不会殃及到你的。”
冯雪眉头皱的更深了,语气中带着烦躁,“随便你吧!”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反应会这么激烈,但从她的表情就能够看出来,她十分不赞同我收着玉扳指,我无奈叹气,小心翼翼将的将玉扳指收好,塞进怀中,又有些后怕,若他能够听见我和冯雪的对话,那岂不是……
希望听不见吧!
我与冯雪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有些僵,她一直没与我说话,独自一个人走了老远,我怕她出事,只能慢慢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脚步有些不稳,想上前去搀扶,却总寻不到理由,想到只会被她所厌弃,便是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我紧紧的跟着她,防止意外发生,好在这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平常的事情发生,到了晚上,我闭上眼睛入梦,果不其然又看见了张凡,张凡还是昨天晚上那副表情,看样子好像并没有听见我和冯雪的对话,他焦急的询问我,“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我垂下眼眸,“你确定不是在骗我吗?”
“我当然不会骗你,我特意用了共情,这才让你看见了我的过往,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你若还是不相信我,那…那我还不如就此魂飞魄散了,反正除了你,没人能帮得了我了。”
“为什么除了我没人能帮你?”
这话说的我确实是一头雾水,冯雪武力比我好,智商…大抵也比我高一些吧,并且女子阴气重,应当是最能跟鬼神接近的人,怎么他却偏偏选定了我这身无所长的男人。
“你不知道吗?你的命数格外奇特,天生的体质是最能接近灵魂的,并且我推断你根骨极佳,只要好心栽培将来必成大器,再者,我之前也说过了,我和你有缘,所以这世上唯有你能够帮我。”
什么叫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就是了。
张凡长了一副好样貌,俊俏少年郎在我面前垂眸欲泣,声音微颤,饶是怎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下稍动吧,更何况是我。
我拍了胸脯,“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不过我天生有些愚钝,你如果真的要教我的话,恐怕得等上一段时间了。”
他立马抹了眼角,笑出声了,“无妨无妨,只要你肯学,我保证能够教会你。”
我也附和的笑了,心道:“你如果真要教会,怕是得再等上几百年了。”
张凡无疑是个很好的老师,他耐心极佳,一点一点的将所有知识传授于我,首先是打坐,而后是手法,将三者融合在一起,丹田处灵气涌动,经脉全身流转,缓缓于指尖凝聚成一点,他在我面前做示范,不过几息时间便完成了,而后周身变为上了淡淡的蓝光。
至于我,我学着他盘腿坐下,随着他的动作念着他教给我的话,使劲儿感应自个丹田深处的那股气,想要引导出来,可愣是引导不出去。
简简单单的一个小部分,却让我足足徘徊了约摸有两三个时辰,直到最后,他的神情都有些崩溃了,“不可能呀,你明明资质很好,怎么却…”
“你不要恭维我了,我早说过我的资质很差,师傅教授我的时候就经常说我是个榆木脑袋,一直后悔为什么要收我为徒,你这样精心教授,我十分感谢,但就此看来我确实是不适合学习这些,恐怕真的会耽误了你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