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小蒹葭,是我......”
“阿九。”
连央制止了封九妄的歉疚,在封九妄无措的眼神中,
“阿九,你来救我了。”
“我来晚了......”
连央心间满是酸涩,他总在救她,他总说抱歉。
“不是的,是我来晚了。”
是我来的太迟,没能救下你。
我的阿九。
封九妄被连央眼中的爱意裹挟,如委屈的小兽,挤上床榻,
“小蒹葭。”
连央从没见过封九妄这般,无助脆弱的在她身旁蜷曲,小心翼翼的搭着她的手,不敢用力。
布满血丝的眼里浮浮沉沉没有安心的着陆点。
连央本有许多许多话想说,却在封九妄脆弱的神情中,失去了一切言语的能力。
她只能费力的抬手,握住封九妄的手。
“阿九,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什么梦。”
“我梦见,过了好多年,我们白发苍苍。”
封九妄的神情有一瞬的愣怔,片刻后才终于勾出个笑,修长的指尖描过连央的眉,
“会有那一天。”
连央也笑,她也坚信,会有那一天。
他们白发苍苍,依旧相携相伴。
“月杀呢?”
连央没有忘记,在她用血引来百毒后,是月杀带着狼群为她殿后。
连央没有想过月杀会回来,她只是孤注一掷。
离开深林,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引来百毒,即便是死,她也不想跟着九落子离开。
她坚信封九妄会很快找到她,她只是想让百毒将她围住,让九落子放弃带走她。
封九妄的神情变得轻松了一些,带着一点得意,
“月杀控狼的本事很强,我教他的。”
连央眨了眨眼,跟着露出一点笑,
“阿九怎么这么厉害呀。”
得意更甚,坐起身将连央扶起,唤了一声安德一,外头的人流水似的入内。
白芷端着药碗,身后跟着月杀。
月杀的高马尾依旧欢快的摆动,只是少了那根红色的发带。
连央的目光在月杀身上扫了又扫,确认他无碍,才松了一口气。
“皇后娘娘醒了就好,娘娘再不醒来,老头子这把老骨头都得被陛下拆了。”
白芷这个老顽童一点委屈受不得,连央睡了五日。
无论他怎么和封九妄说,连央是失血过多,身子亏损才没醒来,封九妄都不信。
短短几日,皇城的大小佛寺,道馆,有一个算一个封九妄都命人去请签。
白芷看的胆战心惊,日日盼着连央早日醒来。
如今连央总算醒了,白芷也终于放下心。
在白芷的称呼中,连央才突然想起,在她失踪的时日,封九妄已经下了封后诏书。
如今在宫中,她已不是连姑娘,而是皇后娘娘。
有些失神的看向封九妄,得到封九妄温柔的一笑,
“待你大好,我们便大婚。”
连央点点头,眼里是说不出的欢愉。
她本就欢喜,如今更甚。
大婚后,她和阿九的名讳便会提在一处。
此后,他们便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什么先皇太后,他们都不配。
只有她,只有她才是阿九的家人。
“阿九。”
“我在。”
“阿九,我不想当皇后。”
砰的一声,身旁伺候的人纷纷跪地,连央错愕的看着那些宫人,又看见封九妄瞬间冷沉又带出一点委屈的表情。
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阿九好呆。
这样也能误会。
“阿九,我不想当皇后,我想做你的夫人。”
夫人。
封九妄眉梢轻动,久久无言的盯着连央。
寻常人家的称谓。
再好听不过的夫人。
比起皇后娘娘,为妻之前,更为国母的庄严,夫人,便是独属于他的夫人。
是夫妻白头,百年相好的夫人。
颤着手描过连央眉眼,封九妄的心被她的笑容填的满满当当。
从未有过的饱胀感几乎喷薄,他不知,原来夫人二字,如此令人着迷。
“夫人。”
连央的嘴角无意识的翘起,晶亮的眼一瞬不瞬和封九妄对视,
“夫人。”
\"我的夫人。\"
是再难克制的汹涌,无法顾及许多,连央醒后,封九妄终于用力的,霸道的,用独属于他的温柔强势将连央拥入怀中。
滚烫的泪水落入连央脖颈,烫的连央鼻尖一酸。
从九落子处得知封九妄的过往,再想起从前的种种,连央只想做封九妄唯一的家人。
她是他的爱人,他的夫人。
她的阿九,此后再不是孤身一人。
安德一不亏是御前大总管,见识多,脑子转的快。
在皇后娘娘身上,别说只是个称呼了,什么例外都不值当他们惊讶,当即带着呆滞的宫人高呼,
“奴才恭贺陛下夫人,奴才恭贺陛下夫人!”
“赏!”
封九妄大手一挥,安德一美滋滋的带人下去领赏去。
夫人刚醒,他们可不能碍眼,我可真是个贴心的大总管。
安德一如是想到。
可退出内殿前,安德一胖乎乎的脸上神情一滞,月杀怎么一点眼力劲儿没有!
封九妄看着留下的月杀,也是惊异。
自连央回宫后,月杀变了许多,他最是了解他。
从前月杀不爱走在天光下,他喜欢蹲在各种树杈,喜欢夜间穿行。
救回连央后,他却突然,转变了这种习惯。
看着主人和小主人如出一辙的表情,月杀的脸上依旧呆愣愣没有鲜活的表情。
从怀中掏出一根鲜红的发带,伸手,递到封九妄跟前。
封九妄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又掀了掀眼皮看着一双眼写着认真的月杀,
“坐下吧。”
连央疑惑的看着二人。
她如今面对月杀,总是心中有愧,可是阿九和月杀之间的相处,怎么都不像九落子描述的那般,有那样不堪的过往。
此刻,得到封九妄的首肯,月杀高挺的身子打了个转,背对封九妄,乖巧的盘腿在封九妄跟前坐下。
脊背挺的笔直,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缺了几个小口子的木梳。
封九妄脸上的无奈越甚,
“说了多少次,木梳坏了就找安德一换新的。”
用木梳将月杀的马尾梳顺,习惯性的拍了拍乌黑的高马尾,逸出一声轻笑,又取过鲜红发带,给他系上。
“好了。”
月杀晃了晃脑袋,又伸手摸了摸,随后满意的点点头。
起身拿回木梳,晃着欢快的高马尾离开。
“阿九不是第一次给月杀理发?”
封九妄嘴角噙着笑,目光有些悠远,
“他认死理,武功高,不愿旁人亲近,每日散着发不成体统,我也只能给他绑个马尾,费用可不便宜,绑一次,十两银子。”
封九妄的眼中闪过孩子气的得意,连央没忍住笑出声,想起月杀勤勤恳恳攒银子的模样,原来是为了这个。
可笑着笑着,连央终究没忍住,鼻尖一酸,落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