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注意力保持专注,没有在意莎拉波娃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格里戈尔……站在球场上,总是在追求完美,他对自己有很高的期许,并且也有很多目标等待实现。”
“所以,每当他无法达到完美或者无法达到期许的时候,他就会沮丧、失望、挣扎。这点,和某人一样。”
意味深长地,高文看了莎拉波娃一眼——
内涵,不言而喻。
莎拉波娃和迪米特洛夫都是完美主义者,这一点,让他们找到了彼此的共鸣,却也让彼此推开了对方。
“澳网的失利,对格里戈尔来说,非常难以接受,他沉浸在痛苦中,更多沉浸在对自己的失望和不满之中。”
“我们都是职业球员,每个人面对失利都有自己的方式。”
“有人选择喝酒放纵,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信手拈来地,高文就内涵了一下克耶高斯为首的澳洲年轻人们,莎拉波娃一下就听出来了,翻了一个白眼——
这家伙,即使是这时候也夹带私货。
“有人选择出海钓鱼,远离网球一段时间,清空大脑,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负担得起私人游艇的。”
这是……内涵纳达尔吗?
莎拉波娃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了,但不得不承认,整个谈话气氛轻松了下来。
“有人选择返回训练场,挥洒汗水,以更多训练来忘却失利的痛苦。”
“有人选择回看比赛录像,一遍又一遍地重新审视自己的比赛。”
稍稍停顿一下。
“有人选择回到自己所爱之人的身边,家人、朋友、爱人,包围在欢声笑语之中,让自己重新感受到生命力。”
一组简简单单的对比,轻而易举就能够形成清晰画面,迪米特洛夫的冲动求婚,也就得到了合理解释。
也许,迪米特洛夫确实是深爱莎拉波娃的,当然,莎拉波娃也同样深爱着迪米特洛夫,但更重要的是:
迪米特洛夫同样重视自己的比赛自己的事业,他并没有准备为了爱情放弃事业,也不会逼迫莎拉波娃将事业放在生活的第二顺位。
那些举动,那些低落那些悲伤那些失望,恰恰说明,迪米特洛夫和莎拉波娃一样,他们都如此骄傲。
从本质来说,这两个家伙都是一样的。
只是,当局者迷,莎拉波娃始终没有看清这一点。
一直到现在,高文的话语点醒了她。
莎拉波娃的眼神,有些茫然,脑海里的回忆就这样熙熙攘攘地汹涌而上,那些遗忘的片段重新出现。
她已经自己忘记了,其实并不然,只是隐藏在大脑角落里,选择性无视罢了,然后,现在再次清醒起来。
面对失利,这是竞技体育的一堂必修课,所有职业球员都必须修完。
有人渴望重新掌握主动,有人需要重新复盘,有人则需要感受情感支持……
方式,繁复多样,但内核都是一样的,越是在乎就越是迫切、越是在乎就越是强烈,表现方式也越激烈。
莎拉波娃是如此,迪米特洛夫也是如此。
所以,迪米特洛夫冲动地求婚了。
所以,莎拉波娃冲动地选择分手。
然后,两个人都深深伤害了彼此,却没有人愿意承认。
他和她,都是一样的。
“玛丽亚……”
高文的呼唤声,让莎拉波娃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悄无声息地,整个谈话节奏已经完全掌握在高文手中,自己的意识和想法完全被高文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就已经被说服。
“当你站在球场上,试图做到完美,却发现,那一天刚好就不是你的日子,手风怎么都不顺,你会怎么办?”
职业球员,都有这样的时候,球感和手感,怎么都不对,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为,就连网带、场地、大风、阳光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种感觉非常非常糟糕,怎么都发挥不出自己的真正实力。
莎拉波娃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
“进攻。”
这就是莎拉波娃。
“无条件进攻,即使失误也需要继续进攻,一直到打出手感为止。”
这就是莎拉波娃,她的比赛只有一个计划,没有备选的第二计划第三计划,不管行不行,就坚持第一计划,一直撞墙死磕到底。
所以,莎拉波娃的比赛总是如此,成也进攻、败也进攻,“过刚易折”这句话,对她来说从来就不存在。
高文并不意外这样的答案,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
紧接着就看到莎拉波娃目光清澈地直挺挺望过来,那眼神和表情仿佛在说:
怎么?你有意见?
高文轻轻咳嗽了两声,连忙竖起大拇指,而后看看,右手还不够,又竖起左手大拇指,“双赞”表示诚意。
“而格里戈尔会沮丧会懊恼会开始质疑自己,所以,他需要的是一个声音在旁边告诉他,你的做法是正确的,请继续坚持。”
这个“声音”,是教练、是家人、是朋友,更重要的,是爱人。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如果莎拉波娃再听不懂,那就是笨蛋了。
但莎拉波娃听懂,并不代表她就会这样直接吞咽下去。
莎拉波娃狠狠瞪了高文一眼,“那么,你告诉他呀。”
高文耸了耸肩,“我已经说了呀。剩下的,就不是我的事了。”
莎拉波娃不由气结,“我以为你是他的朋友。”
高文满脸理所当然,“我以为你是他的爱人。”
莎拉波娃:……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残酷的现实就是,在这家伙面前,她的言语真的站不了上风,那种感觉很是憋屈。
“我们处于冷静期,明白吗?冷静期?”言不由衷,尽管内心不是这样想的,但莎拉波娃还是嘴硬地说道。
高文撇了撇嘴角,但笑不语。
莎拉波娃看到高文那一副不可置否的表情,气就不打一出来,“我是认真的。”
高文微微侧过身子来,面带微笑。
“玛丽亚,这是你们的事情,你没有必要向我解释,真的。”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可以欺骗我、可以欺骗格里戈尔、可以欺骗全世界,相信我,格里戈尔那个笨蛋绝对无法识破你,但你欺骗不了自己,这才是唯一真正重要的。”
莎拉波娃:……
胸口几乎就要爆炸。
看着高文那一副吊儿郎当甩手掌柜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她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控制住自己掐死眼前这个家伙的冲动。
最后,莎拉波娃翻了一个白眼,还是没有忍住,提出一个灵魂拷问,“格里戈尔和你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