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还未在房里躺多久,苏沐便来看她了。
除了对今日她忽然晕倒的担忧之外,他果真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仿佛先前她并未离开过一般,一切风平浪静。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归。
没有鸡飞狗跳,没有担忧询问,这种平静虽然来的突然,却比任何一种方式都容易让人接受。
苏沐坐在床边看着她:“今日怎么忽然晕倒了?明日回府再让府医瞧瞧,父亲恐怕又要念叨了。”
久违的感觉席卷了全身,苏菀懒懒躺着抬眸看他:“或许是今日太阳太大,晒得头晕,不妨事的。”
不过是吸入了迷药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苏沐的眉头却皱的更紧:“如今你就要准备与摄政王成婚,如此这般下去可不行,往后得好好补补身子了。”
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方才只顾着想他们都记起她这件事,却忘了这段时间的空白里平白与容郁多了桩婚事。
如今容郁已尽数想起来,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并没有国度纠结下去,只想平平静静在这里开始生活。
接下来,她便不着痕迹地问了问府里的情况,以及近期王都局势。
兄妹两人聊了许久,久到苏沐都觉得今日的苏菀格外黏人,这才道别分开。
今夜宿在高台之上,明日众人才启程回王宫,周边有大批大批的御林军驻守,倒不会出什么大事。
苏沐离开后,苏菀便整理好了衣衫,点了盏灯坐在桌边等人。
后半夜时,营帐的帘子果然被人掀开。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进来,虽然二人已经相处了几日,然而今日却是像才重逢一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容郁也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一进来便紧紧地拥她入怀,一切尽在不言中。
坐下后,苏菀才认认真真问了一句:“你真的都想起来了吗?”
后者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冷着脸看她。
她知道这是想质问那时她为何要骗他,吃下离魂散的最后一粒解药,最后饮下毒酒投湖。
“我那时不能再留下,与其就那样离开,不如再做最后一件事。”她缓缓说道。
容郁却忽而开口,提起了自己的往事:“你知道我的母妃是如何死的吗?”
苏菀摇了摇头。
他接着说道:“我的母妃本是风云令主,为了先皇放弃了一切,入了深宫为妃,最后却被一杯毒酒赐死。”
说完,他紧紧盯着苏菀:“你可知道那日看着你口吐鲜血,从望月台跌落,我是如何想的吗?”
她竟一时不敢对上他的眼神:“你以为是因为那离魂散的解药害了我,所以我才会那副模样离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这般不顾他的想法,一心为他解毒,于他而言实则才是最致命的毒药。
容郁静静看了她许久,直到将所有事情全都联系在一起,从望月台时她的离开,到他莫名其妙的那些梦境,再到她忽然的归来,等到这一切都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之后,他才哑声开口:“所以,你还会离开吗?”
先前他做兔子时陪在她身边,那个世界似乎要比这里好很多,那么,她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厌恶这里,又从他身边离开?
苏菀知道他的担忧,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不会了。”
不会了,她再也不会离开这里了。
“离魂散已经解了,我再没有放开你的理由了,苏绾,往后你别想再逃。”他执起她的手,一双眸子认真地看着她。
许是气氛太过融洽,苏菀蓦地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来,揶揄道:“那你不吃怀止的醋了吗?”
他两次失忆所做的傻事,她全然都记在脑海里,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容郁身子一僵,他自然是没有忘记这两日以来吃自己的醋吃到飞起这件事,不过下一秒他就勾唇一笑:“往后你便不需要夜里抱着一只兔子念叨你与本王的往事了。”
这下便换成苏菀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他:“你便是那只兔子?”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只是越想便越觉得荒谬,便没有再深想下去。
可是若是他是那只兔子的话,那她那两日做什么都不避着他,他岂不是全都……
想到这里,她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挣脱了容郁的手便站起身来。
只是嘴唇嗫喏了许久,她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最后,她还是换了话题道:“别人不知道那件事,往后你替我保密。”
容郁点了点头应下,又与她坐于灯下谈起话来。
*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切终于恢复如常后,翌日,苏菀从营帐里走出来,只觉得一身轻松。
今日便要启程回王都,她也将要再次回到将军府,为日后的大婚做起准备来。
来时是容郁带着她,回程时她却再不能跟着他,而是向将军府的马车走去。
只是还未近前,便被徐宁绎挡住了去路。
她知道他也想起了往事,扬州城的绑架一事自然也被摆到了明面上来,再加上王都那夜的图谋不轨,他不该再来找她的。
徐宁绎仍是一身白衣,翩翩公子长身玉立,一脸平静地看着她:“昨日苏姑娘可有受伤?”
“并未,劳烦王子挂怀了。”她微微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他顿了一顿,终是说道:“对不起,昨日没能抓住你。”
当他转身看到她跌落山谷时,纵使他立马飞扑过去,却也没能抓住她。
直到他看到那一身黑袍的男子越过他倾身而下,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一切,也想起了一切。
那对身影,从前不也是这般从他眼前消失的吗?
这次上天给了他机会,可他并没有如同那人一样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是他输了。
或许,一直以来他都是输的那一方。
“不怪王子,此事本就与你无关,我该多谢王子昨日愿意帮我。”
一声声“王子”尽显疏远陌生,叫的徐宁绎再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