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容峥尚未想到,当他带兵攻入王都之时,城门紧闭,身后的苏家与沈家无数士兵拦了他们的退路。
他带领着自己的士兵直入王宫,如入无人之境,每离那座宫殿近一步,他的心便要跳动一番。
皇位,本王来了。
父皇,你想将儿臣赶去凉州,便别怪儿臣不孝了。
宫道上匍匐着一地的侍女太监,吓得瑟瑟发抖。
容峥面上狂喜,大步朝御乾宫走去。
还未进门,徐贵妃便慌慌张张迎了出来。
他们母子已多日未见,他立马伸手搀住她:“母妃,你要做太后了。”
话落,徐贵妃却大力甩了他一巴掌:“胡闹,为何不听你舅舅的话,此时便入宫?”
容峥被打的蒙了,后退几步:“儿臣收不到舅舅的消息,今日城中有人发动叛乱,儿臣不想错失良机。”
徐贵妃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城中有人发动叛乱,本宫岂会不知?你中计了啊!”
“快,快去寻丞相。”她又转身吩咐身边护卫。
“不必寻了,”长阶下,一红衣男子拾级而上,“丞相于三日前暴毙家中,尚无贼人踪迹。”
他身后是乌泱泱的大军,气势恢宏。
容峥压下内心的慌乱,将徐贵妃护在身后,扬声:“来者何人?”
微风吹起容郁的衣摆,只听他寒声道:“奉太子殿下之名,前来镇压反贼之人。”
容峥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此时他已明了自己中计,目光瞥到印着“苏”字的军旗,他大怒:“苏家军,莫不是忘了兵符在谁手上,你们是要反吗?”
兵符在舅舅身上,可依这男子所言,舅舅已悄然身死。
无人应他。
容郁眯了眸子,从怀中拿出玉笛,身后的士兵像是以此得了指示,杀气腾腾冲了过去。
见状,容峥便拖延不了时间,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徐贵妃吓得脸色苍白,由着护卫将她拉入身后的寝殿,关上房门。
两军交战,鲜血四溅,不时地有人倒下,后来者便踏着尸首继续攻上前去。
正杀的如胶似漆,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笛音,苏沈大军杀红的眼顿时清明起来,手起刀落,攻势愈发迅猛。
可那笛音在容峥一行人听来,却如魔音贯耳,肺腑之中顿时传来阵阵钝痛,行动愈发迟缓。
这战场,逐渐演变成单方面的厮杀。
容峥本就内力薄弱,武功更是差强人意,当下便从高头大马上摔落,掉进一摊血水里。
容郁遥遥望着,面无表情,运起内力飞身而起,只一瞬便踩在了他身上。
这一脚看似无力,容峥的肺腑却被踩碎一般,哀嚎一声,软趴趴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主帅已死,剩下存活的士兵也无力再战,丢盔弃甲,跪在原地瑟瑟发抖。
容郁闻到了血腥味,眸底闪过一抹弑杀之意,却被他快速压下。
来时,她千叮咛万嘱咐,不可滥杀无辜之人,若是不从,恐怕会与他置气。
他收起玉笛,揉了揉眉心,抬眸望去,大殿外堆着一层又一层的尸首,血水汇成一片,触目所及皆是鲜红。
“将这些人带下去,清理尸体与血迹,而后所有人退出王都,不得逗留。”他吩咐前来询问的少将。
那少将得命,立马折身回去指挥士兵动作起来。
容郁飞身起来,落在门前尚无血迹的地方,正欲推门进去,身后的喧闹声突然消失。
他转身去看,皇后妆容得体,身着凤袍,头戴凤冠,身后跟着一众带刀护卫,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经过他身边,他躬身行礼,她停下脚步,话语轻缓,从容不迫:“此事,本宫出面才能名正言顺,你辛苦了。”
说完,她身后的护卫便破门而入,里边传来打斗的声音,混着徐贵妃的尖叫,半晌趋于平静。
方才进去的护卫出来,将滴血的刀剑藏于身后,恭恭敬敬站成两排,请皇后进去。
皇帝颔首,一步一步走进,甫一进去,便见徐贵妃衣衫凌乱,被两个护卫压在原地跪着。
“皇后,你敢伤我?”她通红着眼,心中只有滔天的恨意。
皇后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本宫是皇后,有何不敢?”
“哈哈哈,你不过是皇上在乡野捡的一条狗罢了,还真把自己当皇后了?”她笑得疯狂。
皇后出生平民家庭,年轻时救了皇帝一命,年幼的帝王尚没有心机,见她貌美又知书达礼,便娶做皇后。
只有年岁渐长,皇帝终是觉得乏味,不再宠爱于她,将目光全放在了后入宫的徐贵妃身上。
这许多年来她不争不抢,只想安安稳稳过下去,可总有人扰了他们的清净。
“掌嘴三十。”她冷冰冰开口,迈步踏入里间。
听着外面徐贵妃的声声哀嚎,她面无表情地走向床榻,榻上那人已是命在旦夕,进气多,出气少。
容郁在门口望了一眼,便没再进去,折身回来走近徐贵妃:“解药。”
徐贵妃已被打的鼻青脸肿,涕泗横流,鬓发散落,黏糊糊粘在脸颊上,不过她仍是目露寒光:“什么解药?本宫不知道。”
“你毒害皇帝用的是什么毒,我要的就是什么解药,”容郁俯视着她,“想清楚了再说,容峥的命能不能留下就看你的表现了。”
果然,此话一出,她立马便收了笑:“本宫给你解药,你不可伤他性命。”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迎着他冷冰冰的脸,徐贵妃犹豫一番,还是伸手取下发上的金钗,从中取出一粒药丸来。
护卫从她手里夺过,交给容郁,容郁便从她身上移开目光,转身进了里间。
“你不可伤我儿,不可……”徐贵妃对着他的背影疯狂吼叫。
容郁闻所未闻,迈步走到床榻边,当着皇后的面,将药丸塞进皇帝嘴里。
须臾,皇帝便从昏睡中悠悠转醒,目光触及到榻前的皇后,他慌乱的心稍稍平静下来。
“徐氏呢?”他沙哑着声音开口。
他印象中本该温柔体贴的皇后却面无表情盯着他:“在外面,不过她马上就要死了。”
“那就好,咳咳咳……”他咳的激烈,却无人管他。
皇后俯身逼近他,一双眸子异常平静:“这么多年,你可有觉得对不起那两个孩子?”
她是皇后,他的所作所为她都清楚,却无力阻拦。
皇帝脸色一变,觉出不对来:“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