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生了龌龊,苏菀还以为自己不道歉的话,容郁一辈子都不会再理她。
可是下午车队启程时,他却面色如常地将她扶上马车,还大方的将小榻让给了她。
不仅如此,接下来许多天都是这样,吓得苏菀胆战心惊,总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容郁的车队走得快,只用了七天便赶到了姜州。
到姜州城外时已是深夜,因着杀光了暗探,是以城主尚不知道容郁的到来,一行人悄悄进了城,安置在城中的别院里。
别院建在城郊,甚是清净,周围也大都是大户人家们名下的鲜有人住的院子,他们查探官银失窃案也更为方便。
马车停在门外,容郁正欲起身下去,转头却见小榻上的苏菀还在熟睡中。
车里闷热,她也不避讳,脱掉了外衣,此时余下的衣衫堪堪遮住了肌肤,却仍能看出玲珑有致的身躯。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向上,是一张素净的小脸。她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鼻子十分标致,红唇如蔷薇般诱人。
不再细看,他解下自己的红黑色披风盖在她身上,想像先前一样抱她进去,谁知双手才碰到她,她便醒了。
这也不能怪苏菀,谁叫他这些天那么奇怪,是以只要一闻到周围有他的气息,她便会打起十二分精神。
容郁见她这么防着自己,眼神愈发清冷,转身却声音如常:“到了,下车吧!”
苏菀心里想了想,这应该是今天他与她说的第一句话,不知道是可喜还是可悲。
揉着眼睛坐起来,身上的披风滑落下去,她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发觉是容郁的后,烫手一般又松开了手。
车外,容郁看见这一幕,脸色沉了下来,吩咐卫澜等着她之后,便转身进了院子。
苏菀下车后,便觉得气氛不对劲,大家脸上的表情好似更悲痛了。
她不明所以,只能跟在卫澜身后,穿过几处长廊之后找到了自己的住处。
卫澜不似先前热情,进屋替她点了蜡烛就恭恭敬敬告退了。
这里没有侍女,她站在空无一人的屋里转了一圈,蜡烛的火光在地面上映出一个茕茕孑立的身影,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十分孤独。
好像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不过也对,毕竟他们是容郁的人,这么一想,她心里略微好受一点。
好在她胆子大,一点也不怕,放下怀里的包袱后便去整理床铺,早早歇下了。
容郁的房间正对着她的,从进来之后,他便一直站在窗前望着对面。
他看着她亦步亦趋跟着卫澜走到房间里,看着她一个人站在房里一动不动,看着她恢复笑容熄灯休息。
她总是这样,心思变化的如此快,永远一身轻松。
可她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欺骗他、无视他,甚至是,利用他。
他垂下眼眸,本该清冷无情的桃花眼里却带着恨意,这恨意从他身上流落下来,绵延在这无尽的夜里。
......
翌日,苏菀早早地便醒了,即使现在没人催。
她自己跑去厨房用了早膳,回来后便支起脑袋思索待会怎么跟容郁说离开的事。
她本就是来姜州寻舅舅,如今到了,合该回舅舅家的,如今身份暴露,总是待在他这里也不成体统。
她斟酌再三,敲响了容郁的门。
“进来。”房里传来他冷冰冰的声音。
苏菀缩了下脖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彼时容郁正在煮茶,琳琅满目的茶具整齐地摆在小桌上,他坐在旁边,白皙修长的手执着茶壶,正往杯里倒。
她一进去便闻到了扑鼻的茶香味,再看到他清冷绝尘的模样,心说难怪他身上总带着茶香味。
容郁叫她坐下,兀自给她倒了杯茶。
她忽地便想起之前在将军府,她对他颐指气使,叫他给她倒茶。
思及此,苏菀悻悻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王爷。
“有事吗?”他问。
苏菀放下茶杯:“这几日多谢王爷照料,如今已到姜州,小女该回舅舅家了。”
她琢磨着他的脸色,继续说道:“若是王爷需要小女配合计划再脱身,小女也是愿意的。”
毕竟,已经搞砸过一次了,总不能再让人家因为自己的离开损失些什么。
容郁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状似如常:“不急,本王先带你见个人。”
“什么人?”
他起身:“去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他刻意卖着关子,苏菀也心生好奇,便跟着他起身,一同出了门。
去见个人,可要比断胳膊断腿的要求好太多。
可她还是太单纯了,一个时辰后,就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了。
快要到正午,天气闷热,太阳又很大,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荒无人烟的大道上。
容郁生的高大,穿一身月白色衣衫,头也不回地走在她前面,丝毫没有同她一样的狼狈。
苏菀累极,终于对着他的背影问出了口:“王爷,那个人到底住在哪里呀?”
他停下脚步,看她一眼,再遥遥朝西边望去:“在城西别院。”
!!!
可是他们住在城东啊!
她耐着性子发问:“那为什么我们不坐马车啊?”
难不成那人见他们还要看诚意?
容郁却一脸无辜地看她:“本王想走路,你也没说想坐马车。”
苏菀:......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王爷想带我去见一个人,且步行出门,却没想到那人住的那么远。”她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肯定是容郁为了整她故意想的法子,她愤恨却无能为力。
容郁知道她心中不忿,抬手指了指她身后:“后悔你可以回去。”
笑话,回去?再走一个时辰的路吗?
“王爷,小女还坚持地住,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她挤出一个笑脸。
他也没再拦,轻笑一声,转身大步往前走,速度比之前更快。
苏菀吞了吞口水,想要追上他的脚步,可怎么走,他都会与她保持那十米的距离,不近不远地吊着她。
容郁,你玩我,她心中暗骂。
下一刻,却立马如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王爷,小女实在走不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