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便是王都一年一度的灯会,戌时开始,一直进行到子时,家家户户都会亮起灯火,拿着精心制作的花灯出门游玩,在墨桑河边放花灯许愿祈福。
苏菀第一次听说这个节日,从早上起来就在期待了,好容易盼着太阳落山,天渐渐黑起来,便急忙打扮起来。
因是夜晚,她便穿了件水蓝色烟纱裙,裙上用银丝线绣了大片的莲叶与荷花,刺绣处还缀了颗颗细小的珍珠,光线一照,便散发出点点亮光。她不喜太过复杂的发髻,便由着锦溪将三千青丝挽成百合髻,再配上蓝色的头花。
她从前不着粉黛,今晚却细细描了妆,唇红齿白,眼波流转,叫人移不开眼来。
终于折腾完,苏菀已经快累的没有力气出去了,锦溪却看着镜中的她还止不住地赞赏。
主仆二人收拾好,正准备出门,容郁却风光霁月地走进了她的院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花灯。
见苏菀妆容得体、衣着华丽,容郁的目光也被她吸引了去。
苏菀看到他才想起二人先前的约定,要在今晚带他去见楚辞,便叫锦溪去寻自己的小姐妹玩。
锦溪暧昧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一瞬,便欢天喜地跑了出去。
容郁见她还站在那里,便开口叫人:“走了。”
苏菀便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经此一遭,她决定还是拿他当反派看,多加防范。
二人出了府,因着今晚街上人多,便没有坐马车,打算徒步过去,谁知容郁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面具交给苏菀。
苏菀赞赏他考虑周全,爽快接下,若是叫旁人看见她与外男逛街,第二日怕是就要谣言四起。
还未至墨桑河,街道两边便已经摆满了摊位,头顶挂着的一排排的灯笼将街道照的明亮十足。小贩的叫卖声、百姓的玩闹声充斥耳边,人们跑来跑去,忙着猜灯谜、看杂耍,热闹十足。
苏菀算算时间,此时楚辞应该已在墨桑河边等着莫修然了,他们二人约定要一起放花灯,可惜的是,今夜她终究是等不到了,因为莫修然会被她拦住,误了约定的时间。
小奶音给她发布了新任务:前往墨桑河,引开男主,为反派与女主的见面创造机会。
这个任务布置的实在是好,当时她还破天荒地夸了它,可把那小家伙高兴坏了。
容郁在前面面无表情地走着,灯会的热闹与他格格不入,他像是只无头的苍蝇,不知该去哪里,背影落寞。
周围人群渐渐拥挤起来,苏菀轻轻扯了扯容郁的衣袖,嘴唇一张一合说了什么,杏眼在灯光照耀下神采奕奕。
容郁没听清,便低头到她嘴边,想要听清楚。
“你去望月台等着,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她说完,不等他回答,便快步融入了前方的人群,像只灵活的鱼儿,眨眼就没了身影。
容郁在原地等了等,见人没回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灯,便顺着人群往墨桑河走去。
苏菀怕误了时间,急急忙忙便跑到了墨桑河,河边人已十分多,水里飘着各式各样的花灯,映得水面波光粼粼。
为了待会有说辞,她在商贩那买了只花灯,双手捧着,站着河边等莫修然的出现。
许是她打扮的太过招摇,周围人群纷纷侧目看她,更有单身男子跃跃欲试,想要与她搭讪,好在她戴了面具,倒叫他们还要考虑一下面具下的容颜。
等了许久,莫修然才从远处走来,苏菀不禁腹诽,这不用她出马,说不准男女主二人都会错过。
巧合的是,他也穿了件蓝色长袍,乌发冠在头顶,面如冠玉,唇角微微勾起,整个人看起来温润有礼,引得河边女子频频注视。
见他走来,苏菀适时地摘下面具,上前几步拦住了他,众人见状也就收了心思,以为佳人有约,不敢打扰。
莫修然心里想着与楚辞的约定,一抬头,眼前站着面容姣好的苏菀,在周围纷扰的人群中格外耀眼,不由得晃了神。
“莫大人,小女等候多时,可否陪小女放只花灯?”
莫修然回过神来,连忙拒绝:“苏小姐,这怕是不妥,我已与人有约,只怕无法奉陪。”
先前两次他尚可花时间琢磨她的心思,这次却是不敢乱来。
苏菀早猜到他会这么说,便垂下眼眸,神情落寞,缓缓说道:“小女知道如此不妥,只是父亲与兄长都有事在身,无法陪我,我不想孤身一人,这只花灯,大人就陪我放了吧!”
说着,她可怜兮兮地抬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莫修然。
两人离得近,说话又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周围人只当眼前的才子佳人在互说情话,不由得发出阵阵赞赏。
“男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女子风姿卓越、冰清玉洁,倒是一对璧人啊!”
“是啊,没想到今年灯会,还能遇见如此般配的璧人。”
......
人多眼杂,莫修然想着与苏沐的情分,不好意思拒绝苏菀,便应了下来,带着人去后面人少的地方准备放花灯。
放只花灯,应是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人群中,楚辞泪眼婆娑地望着两人的背影,他们穿着同色的衣裙,又都风光无限,好似她才是多余的那个。
那女子走在河边,不小心绊了一下,男子紧张地伸手将她拉回来,体贴地护在内侧。
她伤心至极,再看不下去,转身离去,想着既然他不将二人的约定放在眼里,那她也没必要遵守了。
容郁当然也目睹了全程,不过他倒是没有楚辞那么大反应,只是自顾地走到河边,拿出火折子轻轻一吹,将花灯点燃放至河中,却并没有像旁人一般合手许愿,只是盯着它越飘越远。
待看不见后,他才缓缓起身,整理了衣袍,迈步走入黑暗。
今夜,他自然不是闲的没事出来逛灯会,而是借此机会,去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来到一处墙边,他纵身一跃,便稳稳当当落在院内。
因着灯会的缘故,徐府的下人比往日少,守卫也松懈了许多,即使来来往往一队一队在府内巡查,却都心不在焉,期待着待会下值后能和兄弟们去痛饮一番。
容郁轻易便躲开守卫进了徐治的院子,今夜皇宫设宴,三品以上官员都要去宫中赴宴,徐治当然也在其中,是以此时徐治的房门紧闭,院内一片漆黑。
他躲在一处假山后,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秋虫的叫声。
容郁运起内力往周围一探,并没有发现暗卫的踪迹,勾唇冷笑,抬脚走进了徐治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