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的,也不会表露一丝的。
他对周大虎的现在感觉,就是这个自己一路上提拨起来的小将,感情就好像是自己弟弟一样,有些宠爱。当然他知道这是错觉,他知道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现在的大明和他,无比的需要周大虎这个能征惯战的良将。
还有一点,不管对方说的是对是错,他都不想打击对方说真话、心里话的积极性。
这样的带兵武将,他反而更放心。
至于所讲是对是错,他自会判断。
比如成立军机处,就是听了对方的建议,经过他自己深思熟虑后,他做出了决定。
现在他正在看着周大虎,等着周大虎继续说下去。刚才周大虎的话他可是记在心上的。
一外一内,都是他现在最为关心的。
周大虎接着道,“辽东的事物太大,非一日所能讲完,微臣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今日朝廷咱军机处首成的子日,微臣本不该说打击士气的话,但憋在心里不提醒一下皇上和各位,又心中不安。”
“哦,是贼事?”崇祯皇帝插嘴问道。
“贼事。与大司马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战略有关。”
听到周大虎说起自己的剿贼计划,并与此有关,杨嗣昌顿时有些不淡定了。他不怕对方说不好的话,说得越多,对他这个计划修改和兵部尚书的职责的完成,就越好。
要知道花费这么多的钱粮,如果其后没有效果,一定会有大量的官员弹劾攻击与他。
如果事前能补救完善计划,最后一举成功剿贼成功,这可是莫大的功劳。
杨嗣昌拱手一礼道,“还请周伯爵指正。”
他和周大虎关系不错,对方还曾经为他手下将领,但现在身份已经大变,他也要尊称一声对方伯爵。
周大虎决定根据历史上的经验,冒着一些得罪杨嗣昌和惹得崇祯皇帝不高兴的风险,也要说一下自己知道的原有历史上,四面六隅十面张网经过检验后的一些弊端缺点和要注意的事项。
要知道,崇祯十一年以后,形势就开始不断地急剧转坏。
像这样大力度的会剿,其后,朝廷基本上就难以再发动第二次了。
周大虎道,“臣听闻了大司马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战略,一开始认为极好,但细思之下,发觉有不少漏洞。朝廷说要三个月至一年集毕功于一役解决流贼,臣更是张目结舌。”
“微臣可以肯定的说,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三个月剿灭不了流贼,一年剿饷日期之内,克期剿贼也不会平定。到时候,朝廷只能进退两难,举步维艰。”
这话一出,杨嗣昌脸色煞白,崇祯皇帝则是一脸阴沉之色,都快要拧成水来了。
是的,崇祯皇帝很生气,还未剿贼开始,就言剿贼会无功,这话严重的打击朝堂官员和军心的士气。
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要做这一件剿贼之事,怎么会予许就这么被人轻易的就否定呢?
克期会剿流贼各方已经开始了准备,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国之大政,怎能儿戏?
所以这话,谁听了都不会高兴。
军机房中气氛有些沉闷,寂静无声。
但很快崇祯皇帝就反应了过来。
周爱卿是给自己提意见的,是在补漏拾缺的。
下面还有建言,如此才能更好的剿灭流贼。
“原因?”
崇祯皇帝对着周大虎说道。
周大虎目光坚定,看着崇祯皇帝说道,“计划再好,没有执行能力也是枉然。”
这句话崇祯皇帝听懂了。
兵部尚书杨嗣昌也是听懂了。房中大家都听懂了。
这是对方不相信其他的朝廷兵马,能够按时完成朝廷军令剿贼计划。
看见两人已经在沉思自己所说的话,周大虎便接着说道,“我大明许多即将领贪污索贿,克扣军饷,军纪松弛,执法不严,而军兵则是训练不足,懒惰无勇,当兵只为吃粮,两两相加,则是只能打一些顺风仗,一遇恶战,即一触而溃,闻风而逃。”
“再加上,马兵太少,而流贼分散四方,到处流窜,追之不易,何谈歼灭?”
“朝廷战和不定,让下面官员来回转变,执行混乱,往往给敌以喘息机会,贻误战机。”
“微臣最为反对的就是朝廷招降流贼之后,没有一套详细制定的流贼降后的处理标准,使得流贼降而复叛,复叛又降,最后变成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严重的打击和挫伤下面官兵的积极性。崇祯七年车厢峡之战就是一个极大的惨痛教训。”
“招降流贼决不能轻易地、粗暴简单而省事的其解散迁回原籍,一放了之。这样做,就是放贼归山,遗患更大,就是完全的不负责任,就是让贼再起,祸害天下和朝廷自己、就是剿贼无用功。”
杨嗣昌皱着眉头,他爹杨鹤就是因剿抚之争,抚贼失败,抚而复叛,下狱论死,最后他求情,父亲杨鹤得免遣戍。因此他对这个很敏感。不过他是兵部尚书,要替皇上提问,不能掺加任何个人情绪。
“流贼都是我朝百姓,投降之后,不打散遣回原籍之地务农生活,如何安置?总不能都杀了吧?”杨嗣昌看着周大虎问道。
“杀倒不必,毕竟都是我大明百姓,但绝不能就这样放羊而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像三国的曹操收编青州的黄巾军一样,精壮打散分散编成军队,老弱岁数小者,同样编成军伍,给与牛犁和生活资料,集中一起屯田垦田生产,免税赋徭役丁银三年,其后二十年之内税赋减半征收,徭役减半,丁银不征。”
“不让他们回乡,而是编伍垦田?这会不会又加重了朝廷和地方的负担?聚在一起,一旦流贼大批而降,朝廷提供的前期粮食恐怕难以为继,没有了粮食生活,那些精壮流贼会看着家属忍饥挨饿?”军机大臣户部尚书程国祥站出来说道。
周大虎笑了,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便收敛笑容说道,“是养这一些流贼百姓一年难,还是让这些流贼解散回乡无吃无喝,吃完官府所发一月之粮,随即又加入流贼队伍,或者上山做匪,声势日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难?”
“这……当然是后者难。”程国祥面色沉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