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再次问道,“城中的兵马人数打听清楚了吗?”
超品一等公额驸杨古利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昌平兵马缩在城中不出,人数无法确定。只不过近处望去,其城头守兵站哨稀少,就此判断,可以一攻。”
“城内的安排怎么样?”阿济格问道。
“已经安排妥了,混进去了几十人,人数有所不多,但是那两千百败兵早就已经吓破了胆,只要我们一开始攻城,里面的人就会混乱起来,城内一乱,我们外面只要登上城墙,昌平城就基本算是拿下了。”
阿济格哈哈大笑了几声,接着问道,“攻城器械可已做好?”
建虏每次进犯大明境内抢掠烧杀,都会带着随军工匠。
“楯车、云梯都已经大量做好了一批,暂时够用了。”杨古利答道。
阿济格腾的站了起来,下达军令道,“埋锅造饭,吃饭半饱,休息半个时辰后,开始攻城。”
“弓兵、火器兵、重盾都要按时到达指定位置,凡不能按时到位的,一律军法从事。其主子和所在旗中官员,回到盛京后,分别议罪处理。”
“嗻!”
帐中的阿巴泰、杨古利二人抱拳一礼后,随即到各旗营中调兵遣将,安排攻城任务。
一个时辰后,各旗兵马,分别就绪到位。
城外数里外的地方,建虏兵马雄壮,战马嘶鸣,旌旗飞扬,刀枪林立,寒光闪闪,气氛肃杀。
而另一边,昌平城上却是一片紧张忙碌,城中的青壮也已经动员了起来,正在加紧往城墙上运送物资。
一名把总焦急的大喊着手下,要他们等一会建虏来攻时,注意防箭、防火器。
这名把总脸上带着一脸忧愁,他心里清楚,昌平的兵马常年训练荒废,许多士卒经常被城内各级官员、守备太监调去当做免费劳动力使用,任意喝骂,早已经丧失了一腔热血。
如今面对建虏的虎狼之师,哪有胜算。
兵马,如今只能指望宣大山西的三千援兵了,虽然甲胄光明鲜亮齐备,但是不到厮杀时,谁也不敢说对方怎么样。希望对方不是一群花架子。
他叹了一口气,军中太烂了,他发誓,这次能活下来,决定不当兵了,回家照顾父母,老婆孩子热炕头。
而城中各衙门中,如今空空荡荡,都被分配了守城任务,值守各城门。
城墙上,分别值守城门、城墙的官吏,看着城下黑压压的清军,头皮发麻,腿脚酥软,后背上的官衣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建虏兵马如此之多,怎么还不让宣大的兵马上城守城。”户部驻昌平的主事赵悦皱着眉头问道。
站在一旁的昌平总兵巢丕昌道,“他们是预备队,守城没有危险的时候,他们不会上城。”
赵悦大怒,“都是朝廷兵马,拿着国家饷银,进入昌平就应该听从巢总兵的一体调遣,怎能如此跋扈推脱?战事完结,老夫定要狠狠参他一本。”
“带兵将领是谁?”
户部主事赵悦气哄哄的问道。
巢丕昌叹了一口气,道,“李雄。”
“此人身居何职?”
“无职。”
“嗯……?”赵悦有些蒙楞,两眼看着巢丕昌,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有些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没有职务怎么能带领三千精兵?这不是胡说吗?”
“咳咳咳……”巢丕昌轻咳了几声,有些无奈的解释道,“这三千精兵不是朝廷的兵……”
话只说了一句,便被赵悦打断道,“胡扯,三千人啊,不是朝廷的兵,难道是私兵?……”
说到这里,赵悦总算是明白了,张大着嘴,有些愣怔,呆立于当地,半天才缓过神来,然后久久不语。
人家无官职,不吃朝廷粮饷,你能拿人家怎么办?总不能更胡来把人家逼反了吧?
想到这里,赵悦也是没什么可说的。
又是一声叹息传了出来。
时间不短后,赵悦才问巢丕昌道,“张巡抚可是知道?”
巢丕昌点头又摇头道,“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大概率是知道的。”
赵悦问道,“是周大虎的兵?”
“嗯,是周大虎提督的精兵悍将,桀骜不驯,别的人根本指挥不动。”
旁边的几位文官都是听得脸皮一抽一抽的,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这世道真是变了……”
……
建虏攻城的时间到了。
响亮的牛角声响起。
“呜呜呜……”
雄厚而浑醇之声响起,大队的披甲建虏兵马,披着厚甲,推着楯车嘶吼着、鬼叫着,不断地加快速度,向昌平城下奔去。
现在正值暑日,天气还狠闷热,披上一副重甲,还是很难受的。尤其是来自辽东寒天之地的建虏等人。
建虏不好受,昌平城墙上的守城明军也是不好受。
除了身体上的炎热,还有心中浓浓的对死的恐惧。
望着铺天盖地黑压压的建虏,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许多没有见过血、杀过人的守兵,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栗个不停,几乎要瘫在了地上。
守城将领不由得大骂道,“废物,踏马的还不快起来,建虏上来了,大家都得死,不死也会被抓到辽东苦寒之地当苦力,生不如死。”
说完抽出自己腰刀,做威胁状喝道,“谁再不站回自己城垛前,老子一刀砍了他、”
明晃晃的刀子,和对官身的畏惧,许多守城士兵带着恐惧,不情不愿的站了回去。
而这时,城墙上的炮兵把总,正在大声吆喝着自己手下的炮兵,调整目标参数,准备发射炮弹。
昌平有四门红夷大炮,这是昌平城的一大依仗。
可惜的是,四门红夷大炮,分散于四面,一面只有一门红夷大炮,火力不足,能起的作用十分有限。
城墙上的炮兵把总,两眼是死死的盯着建虏的距离和地点,作为炮兵把总,他早早已经把昌平城外的地理地貌熟记于心中,并依据地理地貌标识了炮兵的调整射程的参数。
方法虽然很土,但却是十分有效。
看到建虏已经进入了大多数火炮的射程后,炮兵把总大吼一声道:
“放炮……”
这一声命令,声音震天,带着一丝决心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