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看也没看清楚,只听见好远便有人在喊“殿下,殿下”的。
这才神情恍惚的说道:“殿下别急,别急。”
“老臣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太医被祁易缙喊的头昏眼花的,天色并没有大明,被霜露萦绕着,看的也不是特别清楚。
只见一人身穿一件白衣,衣冠不整的抱着一大包衣服,就只身站在那里。身后还踩了一路不知道沾了什么的脚印子。
太医走近了抹抹眼睛,这才看清楚是祁易缙,一身白色中衣上沾了些许血渍,一路走来,也是血印斑斑。
在看清楚祁易缙怀里抱着的是三皇子祁易朝之后,太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僵硬了。
太医吓得呆在原地,就是一句心惊:“这……三皇子怎么流这么多血?”
来不及让太医反应过多,祁易缙便不耐的催促太医:“还发什么呆,三皇子发热了,还不快点睁大你的眼睛,给他看看!”
祁易缙平时刻板温润的人,第一次这样对着人吼,让太医瞬时吓了一跳。
太医轻颤着声线,就回了一句:“是。”
祁易缙也不管怎么样,抱着祁易朝就坐在了院子里晒草药的凳子上。
撩开衣服的外袍,露出祁易朝那一张通红的小脸,就给太医看。
太医慌忙去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番,立马便让医童去取自己的药箱。
自己则是摸着祁易朝的小手开始把脉,随即又摸了摸祁易朝的脸。又用两根手指搭了搭祁易朝的脖颈。
看了好一会儿,太医也没有说到底有没有事。
祁易缙瞬间就急了:“你到底会不会看!”
“看半天,看出什么来了?”
祁易缙压着怒火,出言说道。
太医抖着手被吓着了,只惶惶不安的说道:“三皇子就是烧热,但不知为何,发热的时间并不长,身上的热度却好似烧了好几天。”
“所以微臣不敢擅自下定论,麻烦二殿下去寻太医令前来,再看看吧。”
祁易缙眉头一紧,心里也有点凉了。
李嬷嬷在一旁质疑道:“怎么可能呢,三皇子明明是刚刚才发的热,怎么会这样呢?”
涟仪也不解了:“是啊,这不可能的,三皇子先前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宴席上,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绝对不可能是烧了好些天。”
一群人在旁边质疑着太医的医术,只有祁易缙凝眸深思。
烧了好几天……
这怎么可能呢,阿朝今日宴会上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烧了好几天呢。
不会的。
祁易缙下意识的抱紧怀里的弟弟,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片刻之后,祁易缙故作从容的说道:“长柏,快去皇长姐那里,去寻绾竹和长行,你们马上去寻祚皖大师!”
“快去。”
祁易缙努力的克制着慌乱的心神,从容的说着。
“涟仪,快去禀报父皇,就说阿朝发热不退,今日早朝怕是不能上了,请他前来太医院。”
祁易缙一直绷着心神,生怕自己一撒手祁易朝就不见了似的。
祁易缙不慌不乱的安排好一切,涟仪担心的饱含泪水,和长柏一起就跑了出去。
李嬷嬷一个人蹲在地上,心疼的拿手帕给已经麻木没有知觉了的祁易缙擦拭着脸上的脏东西。
“这颗这么办呐,我可怜的殿下。”
李嬷嬷一直低声哭泣着,祁易缙坐在一旁,只管紧紧的抱着已经昏睡许久的祁易朝。
“不管如何,你先想办法给三皇子退热,就算退不了,也得先缓一缓。”
祁易缙最终给太医下了最后的通牒。
太医一愣,终于意识到祁易缙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落魄皇子了。
他也是龙子皇孙,血统生来高贵,气度卓越不凡,威严不容侵犯。
身形踉跄不稳,太医慌忙对着祁易缙就说了一句:“是。”
随后,便轻颤着手去打开了药箱。
祁易缙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怀里的弟弟,禀冽的面容带着丝丝冷性。
曲腿起身将祁易朝抱进太医院的屋里,放在榻上。
祁易朝一双小手也还是紧紧的抓着祁易缙胸前的中衣,扯得祁易缙本就没有系上的中衣又开了一些。
露出祁易缙雪白泛红的胸膛,这都是一路抱着祁易朝,硌出来的红印,高高瘦瘦的身板看着便让人心疼。
祁易缙掰开祁易朝一直抓着自己中衣的小手,就握在了手心里,嘴里念叨着:“阿朝不怕。”
“哥哥在的,不怕,阿朝乖。”
祁易缙自己说着说着,眼眶都微红了起来。
其实怕的人应该不是祁易朝,而是祁易缙自己。
他怕自己乖巧可爱的弟弟会出事,自己好不容易将支离破碎的亲情捡起来,转眼又将失去。
太医看着这幅场景,心里也感触颇多。
太医撩开祁易朝的衣裳,准备下针给祁易朝针灸降温。
原来先前听闻二皇子在朝堂之上雷厉风行的作风,都说祁易缙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有点像祈王容珩。
可太医看着祁易缙,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认真下针救治祁易朝之余,太医的额间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李嬷嬷在一旁看着只能干着急。
看着祁易缙两只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祁易朝,李嬷嬷忽然想起祁易缙的脚上也还有伤。
“太医,我们家殿下的脚也受伤了,你顺道也帮着看看吧。”
李嬷嬷说着,便去挽祁易缙的裤腿,脱下了祁易缙的长靴。
这时候祁易缙脚血渍满满,连带着尘土石砾,有些都已经干涸了,就沾在脚侧。
脚底板上还有一个血洞,看着血肉模糊的很。
太医看着这一只脚,实在是不忍直视。这得多疼啊,这瘦弱的身板就这样一路抱着已经有点重量的三皇子跑过来。
这……
太医望着祁易缙呆愣的表情,百感交集。
下完最后一针,感觉祁易朝的体热不再上升却也没降。
太医便摆手对医童说道:“快去外面打一盆热水,拿一块干净的布来。”
说完,医童便跑了出去,而祁易缙的一双眼睛,还是一直盯着满头插着银针的祁易朝看。
就这样发着呆,鞋子被人脱掉了,也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