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转的航班,准点率自然是无法保证的。
许多专案组成员还是头一次坐飞机,对此倒是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在天上多飞一会没事,新奇感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王为上飞机就睡觉。
这是多年刑警工作养成的“好习惯”,作息时间太不规律了,抓紧一切能休息的时候休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熬通宵。
这要由犯罪分子来决定。
王为已经记不起来有多少次,自己是从睡梦中被电话铃声叫醒的。
王所这种“奇葩”行为让许多人侧目,只有洪峰暗暗点头。
这家伙,年纪不大,处处透着多年老刑警的范。
真是奇怪。
不过洪局也没奇怪多久,因为他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天『色』入晚,飞机在终于在东海省省会机场降落。
武泓市在省会西边,公路距离两百多公里,晚上已经没有通往武泓的长途班车了。东海省内的铁路客运并不十分发达,公路客运比铁路客运要强得多。
东海省厅安排了专人在机场接机。
因为省领导对这个案子非常重视,天南省厅不敢怠慢,专案组出发之前,专门和东海省厅进行了沟通,请求东海省的同志给予大力协助。
了解到案子的基本情况之后,知道被拐卖的女孩是天南省着名民营企业家的女儿,专案组还有《天南日报》的记者同行,东海省厅对这个案子也比较重视,给了天南同行一个脸面。
晚上安排在省会有名的酒店为天南同行接风洗尘。
王为暗暗慨叹。
这也就是省厅有这样的气派。
在另一个时空,他出外勤的次数多了,解救被拐卖『妇』女儿童也不止一回两回,哪次去人家地盘办案,有这样的待遇?
还接风洗尘,想都别想。要让人家配合,首先你就得识相,请人家具体办案的民警吃顿饭是起码的。经费比较充足的时候,最好再送个烟酒礼品什么的,案子办起来才顺畅。
没有当地警方的大力配合协助,解救被拐卖『妇』女儿童不是非常困难,而是几乎完全没有可能成功。
除非采取“偷袭”的方法。
但那也太危险了,而且太憋屈。
其实这也不怪拐入地警方不积极配合,人家本乡本土的,谁都不愿意胡『乱』得罪人。再说配合行动一样需要经费,基层公安局派出所经费一样的非常紧张。
东海省厅这个态度,让大家都暗暗舒了口气。
看来这一趟任务应该能够完成得比较轻松了。
虽然陆启正两口子心急如焚,恨不得连夜租车赶往武泓市,明天一大早就赶到老根水村,将女儿从火炕里救出来。最终也还是不得不服从东海省厅的安排,在省会休息一晚上。
东海省厅的同志说得好,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女儿不是他的,你急也没用。
晚上在宾馆,王所也睡得很安稳。他似乎有这种本事,可以将睡眠累积起来,比如今天睡了十六个小时,接下来就可以连续工作两天两夜。
东海省厅的同志很周到细致,专门安排了两名女警过来看押严青梅,让白娇娇和程雪好好休息。一天一夜的行程,就她们两位女同志最辛苦,时时刻刻要防备着严青梅趁机脱逃,或者『自杀』自残。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却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
有东海省厅的同志接手,就可以放下心来,好好睡一觉了。
次日一早上路,也没有让他们搭长途班车去武泓,而是派了两台警车送他们,一台越野车,一台大面包车,除了他们这一行十四人,再加上东海省厅的两位司机和两位中层领导,十八个人组成的庞大团队,直奔武泓而去。
两百多公里,国道线路况不错,车行甚速,四个小时左右,就赶到了武泓市。
到底不愧是东部沿海省份的地级市,城市规模比边城要大上许多,城市建设也要高大上得多,各种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大街上广告牌五彩缤纷,处处都显示出摩登都市的气息。
中午饭在武泓市吃的。
武泓市局的同志们也很客气,一位副局长亲自出马,为省厅和天南来的同志接风洗尘。
比昨晚在省会的接风宴还要热闹。
席间谈到了具体的解救行动,副局长神态轻松,端着酒杯微笑说不要紧,只要人真的在老根水村,就肯定能救出来。
自信满满。
饶是如此,天南的同志还是详细了解了一下鸣山县西关乡的情况。
根据地图显示,鸣山县在武泓市最西边,和西南方向的山越省接壤,西关乡则是在鸣山县的最西端,就地理位置而言,更加接近山越省白木县的县城,离鸣山县县城的距离反倒更遥远一些。
历史上,西关乡甚至就是属于白木县的,建国之后,行政区划调整,西关乡才被改划到鸣山县,从山越省的属地变成了东海省的属地。
据副局长介绍,西关乡的民风比较强悍。
当然,这也是相对来说的。
相对鸣山其他乡镇,西关乡算是民风强悍的,但要是和一水之隔的白木县比较起来,西关乡又属于很温良恭俭让的了。
白木县那边,才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是副局长的原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副局长的神情明显十分的不屑。
王为何等精明,立马就意识到,武泓市和对面山越省新吴市的关系肯定相当不好,彼此之间应该是有积怨,不然不至于公然这么鄙视人家。
这种情况,王为见得多了。
不要说是两个不同的省份,不同的地级市,因为历史原因,关系相当糟糕,就算是边城市下辖的几个县,也有关系非常紧张的。
大家同在一个地级市,接受同一个书记市长的领导,却搞得势同水火。
地缘原因,宗族原因,水源原因等等,不一而足。
白木县是不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陆启正不管,他担心的是西关乡,禁不住『插』话问道:“西关乡民风那么强悍,解救行动不会受到什么阻扰吧?”
副局长瞥他一眼,轻蔑地一笑,说道:“陆总,别担心,他民风再强悍,也拦不住我们。我们是干什么的?人民警察!”
“谁敢阻拦,我抓谁!”
看得出来,这位副局长的作风也是相当强悍。
王为暗暗好笑。
整个九十年代,乃至二十一世纪最初那几年,很多中基层公安机关的领导人,都是这样的特点。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武泓市局这位副局长,应该是转业军人出身。
九十年代,不少军转干部都进了公安系统,穿上了警服。
现如今边城市局军转干部的数量就比正儿八经警校毕业的警察人数更多,是边城市局的“第一主力”。很多同行都是这种军人作风,简单直接,甚至有点粗暴。
王为对这种作风并不反感。
这和王为自身的经历有关。
在另一个时空,王为一辈子就是个基层警察,在派出所的时候很基层,调去刑警队还是很基层,从来就没当过领导,一直都和具体的案子打交道,和各类最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打交道。
那就不是个温柔的职业!
你对那些流窜杀人犯温柔一个试试,下一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解救被拐卖『妇』女儿童,从莫种意义上来说,比流窜的杀人犯还要难对付。因为你面对的一群不讲道理的乡民,你还不能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
连王为如此勇猛凶悍的狠角『色』,都很不愿意接手解救任务。
憋屈死了!
见陆启正还有点不放心,欲言又止的样子,副局长索『性』端起酒杯走到他面前,昂着头红着脸,大声说道:“陆总,你放心,明天!就是明天,我保证给你把你女儿救出来!”
“我说话算数!”
“明天要是没把你女儿救出来,你打我的脸,啪啪的打!”
看得出来,副局长喝得有点到位了,说话不是很讲究。
但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陆启正,就喜欢听这种话,就需要听这种话。对他来说,这个外貌粗鲁,说话很不讲究的副局长,比任何一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都要可爱得多。
要这样的人,才能镇得住场子,镇得住那些同样不讲道理的“野蛮”乡下人。
东海省厅一起过来的两位中层领导,悄悄蹙了蹙眉,彼此对视一眼,却谁都没说什么。显然,他们对武泓市局这位副局长的『性』格也很了解,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谁都拦不住。
再说了,这种话听着也确实带劲。
陆启正激动了,“腾”地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和副局长“叮当”一碰,说道:“钟局长,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我敬佩你这种好汉子。这才是人民的好公安!”
“只要能把我家晓婷救出来,我给你们公安局捐款,给你们赞助!”
“我也说话算数,要是不算数,你打我的脸,啪啪的打!”
“这杯酒,是我敬你的,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说着,陆启正一仰脖子,满饮杯干。
看得出来,张荣很羡慕。
有钱就是好,到哪说话都底气十足。
不服是吧?
不服哥拿钱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