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风走后，糯糯的声音在赵小宝身后响起。
“哥哥在和谁说话？”
“程叔叔。”
“程叔叔在哪呢？”
赵小宝瞅一眼傻呆呆的赵小云，外边的叔叔阿姨都说赵小云长得好，像她妈，眼睛大嘴儿小，可大概是日夜对着，从小给她擦屎倒尿的关系，赵小宝并不觉得赵小云有什么好看，相反这丫头呆呆傻傻，笑起来傻憨傻憨的，到底……有什么好看？
“走了。”
走之前给了他两颗糖。
他低着头把糖纸拆开，正打算独吞，回头看到赵小云死馋死馋的目光，犹豫一下全部塞进她嘴里。
“哥，甜。”赵小云笑吟吟的嚼巴，却不知她哥正十分嫌弃的在心中大骂她傻X。
赵小云是爹妈的亲闺女，金眼爹最疼她又如何？她傻啊。
赵小宝平时嫉妒死赵小云了，但每当他想起她脑子不如自己好，心中又无端端的生出些优越感来。
又过了几年，赵小宝终于长到了十四，十四岁的少年，其实还没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但架不住他早熟啊。
加上赵小宝本身长得不赖，也算白皮肤大眼睛，特别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还真有那么几分风流倜傥的姿色。
于是赵小宝小小年纪，桃花已经遍地开，而且越开越旺盛，越开越娇艳，可惜这么些娇花，他只能傻愣愣的看着，摸摸碰碰都不许，全因为屁股后那只跟屁虫。
赵小云也长大了，从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小跟屁虫长成了白白净净的大跟屁虫，走到哪跟到哪，连他跟娇花打啵啵，这丫头也要眨巴眨巴的在一旁看，严重影响他猎艳的心情。
赵小宝恼死了，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把这一根筋的丫头甩了。
这日，赵小云又跑去找她妈告状。
拽着母亲的袖子问：“妈妈，什么是煮饭？”
赵初心放下书册，掩嘴轻轻咳嗽一声：“煮饭？”
赵小云想了想：“哥哥今天说要和刘姐姐煮饭，不准我跟，哥哥为什么只和刘姐姐煮饭，不和小云煮饭？”
赵初心看着她许久：“去把你哥叫来。”
赵小云当然是叫不动赵小宝的，虽然她叫不动，她亲爹能“叫动”。
半小时后，赵小宝衣衫不整的被拎到便宜妈面前，刚才他和娇花打得正欢，金眼爹忽然从窗户外钻进来，一拎他就走，匆忙间他连裤子都没穿上，只是随便扯了块窗帘遮羞。
“干什么去了？”便宜妈掩着嘴，说了几句话便咳嗽个不停。
赵小宝战战兢兢的杵在角落，一点不敢隐瞒：“处对象。”
“……咳……咳……”便宜妈咳得越发厉害，赵小云连忙上前为她捶背。
“妈妈，小云给你捶捶，捶捶就不咳了。”
狗腿子，打屁虫！
赵小宝悄悄瞪她，就差没往赵小云身上瞪出两窟窿。
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悠，赵小宝虽然眼睛瞪着赵小云，小脑瓜子里可没闲着，他得赶紧想个能忽悠过去的借口。
“处对象？”便宜妈边咳边笑，“挺能耐啊……咳……”
赵小宝偷偷瞧她，这两年便宜妈的身体好像不太好，每次路过她房间门口，总能听到她在里边咳嗽。
“阿妈，我十四了，不小了，这往回倒退十年，像我这年纪的都能娶妻生子了。”他扭着手指找借口，“再说了，刘小花跟我是自愿的，不用我娶她。”
赵初心咳嗽得实在厉害，便对他摆了摆手。
这是让他退下。
赵小宝心里高兴，死跟屁虫赵小云，让你告状，阿妈根本不怪他，马屁拍马腿上了吧。
他咧着嘴刚要跑，赵初心忽然捂着胸口用力咳嗽了两声，当着所有人的面“哇”的咳出一口血来。
赵小宝盯着地上那一小滩红艳艳的东西，彻底的傻了。
金眼爹的反应比他快，一晃眼的功夫已经冲过去抱起便宜妈。
他着急的握住她的手。
赵初心仍在咳嗽：“别紧张，我没事。”
都咳出血了还说没事？
赵小宝不知所措的拉过妹妹，看着金眼爹把便宜妈抱回了房间。
到了晚上，赵小宝被打了。
金眼爹大概是把便宜妈吐血的帐算在他的头上，这回的狠揍，完全没有顾念十几年的父子之情，差点没把他打死！
赵小宝边哭边跑，若不是便宜妈被他的哭声引来，他这条小命就真交代了。
晚上赵小宝孤零零的躲在小房间里上药，瞧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他都快恨死他爹了。
就因为他不是金眼爹亲生的，从小到大一直被区别对待也就罢了，今天这事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但也不能全赖他，如果惹便宜妈生气的是赵小云，金眼爹就绝不会打她！
赵小宝又嫉又恨，无形中连赵小云也一起恨了进去。
这家没法待了！
他开始收拾行李，打算离家出走，金眼爹和便宜妈把他当草没关系，外边的娇花可都抢着把他当宝贝呢，哪怕一天换一朵，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夜黑风高，赵小宝趁赵小云睡了，背起大布包往大门的方向跑。
走到半路，忽然看到小花园里的两道人影。
赵小宝骤然停步，身手灵活的躲去角落。
是金眼爹和便宜妈。
月光下，便宜妈坐在秋千上小憩。
这几年便宜妈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她出门了。
金眼爹安静的站在她身旁，任由她依靠着自己的胸膛。
“金。”
本以为已经睡着的人微微睁开眼睛，她笑容十分的平静。
“我的寿命，快要到头了。”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