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疏晏默默地走在她身边,要到甜水巷才开口。“别太信茶馆里的人。”
“我知道。”她随口答了一句,问路边的人“老徐在不在家。”
中年妇人满脸古怪地看着他们说“你们找他干什么。”
“找他帮个忙。”程疏晏随口问了一句。“你跟他熟吗?”
没想到妇人开始骂人“你啊小后生说什么啊!哪个跟他熟啦!你啊再要瞎说我叫人抓你哦!”
“姐姐别恼,我们只是想打听一下这个人。有事要找他,你帮帮忙别叫我们白走一趟。”
“小姑娘说话好听的啦,不过不是我不帮,是这人已经死了,我帮不了啊。”妇人无奈道。
这倒是令人意外,程疏晏问“什么时候死的,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那谁知道,反正还不就是那些人。”
语焉不详往往意味着秘密,程疏晏暗暗记下这人的长相,问清老徐家的位置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并不说话。
老徐家门前很干净,干净得很离谱。
房门大开,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两人正不知从何看起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背着柴火的男子紧张地看着他们从背后抽出柴刀“你们是什么人!”
程疏晏地把她拉到身后,跟着摸上后腰的短刀。“你是什么人!”
“这是我家!”男子看他们穿得与众不同一时判断不出来是不是小偷,接着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来找老徐,这不是他家吗,怎么变成你家了。”程疏晏说。
男子一听就松懈下来,把柴刀重新塞回柴堆中。“他死了,这里被我买下来了。你们走吧。”
从自己搬进来之后三天两头有人来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大壮刚把柴火放下一回头就看见刚才那个年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自己背后,顿时吓得往后跳,摔了个狗吃屎。
“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会买这间房。”程疏晏盯着他问,热凶的房不好卖,没人想住这种煞气重的地方。
大壮气冲冲地一拳挥过去却被他轻易躲开,反而让自己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又摔跤。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程疏晏无奈道,他今天不想动手。站在院中的人一身寡淡的衣裳,似乎正在看院子里的树。他不想被她看见自己凶神恶煞的样子。
风轻轻吹动她的面纱,带来阵阵桂花香,今年的桂花开得晚,往年这个时候都已经落尽了,可这里现在却还开得茂盛。
“那人说他是从地保那里买的,因为比附近的房子便宜了一大半,就算刚死过人他也只能认了。”程疏晏说完之后发现她一直盯着树看,奇怪道“这棵树有什么不同吗?”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先是面铺的李老二,现在又是老徐,都是一夜之间出事,你觉得其中有什么关联?”程疏晏说。
“那个小乞丐危险了。”
希望他听了自己的话已经跑出城了,不然要是被发现恐怕凶多吉少。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因为自己总是被案子吸引,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带她出门的初衷。
“也许只是意外,巧合罢了。”
“你觉得能骗过我,还是能骗过自己?”她轻轻笑了,他就是这样的人,谁也改变不了。
“这棵树有点古怪。”她示意他仔细看树上的花,寻常的桂花大多是金黄色,可这一棵是橙红色,红得很诡异。
程疏晏双手背在身后绕着树看了两圈挑了个地方挖了两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官府的人来得很快,和程疏晏交涉过后把他们护送走了。
桂花树下还埋着两具尸体,正是失踪多时的李老二夫妇。仵作检验后说这两人死了有半个月了,正好和他们失踪的时间合的上。
这下子问题一下子就复杂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会让一对开面店的夫妇死在一个赌鬼家里?
最容易被联想到的就是谋财害命,可赌坊的老板说在李老二出事前三天老徐就已经还清了在自己这里所有的赌债,他当时还以为这家伙发大财了,谁知道还不满一个月就听说他横死在家里。
“有没有可能是买凶杀人?”
程疏晏看着手里的卷宗紧皱双眉“没道理,老徐虽然是个见钱眼开的赌棍,不过他胆子一直很小,就连厨房里的老鼠都能吓得他十几天不敢进厨房,更别说让他杀人。”
可这确实是现在最合理的解释,他已经看了好几天却还是觉得没有头绪。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可办案子不能靠直觉。
如果不是恰好撞见恐怕这两件案子根本不会被联想到一起,那么幕后之人就能顺理成章地隐藏自己的痕迹,下一次也许就不只是这样。
“下一次我会再带你出去的。”因为他的一时兴起破坏了难得的出游,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她正在插画,比划着枝干和瓶身的长度说“只不过是意外罢了,而且我也见识了很多新鲜事,还算有趣。”
最后一只花落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后她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叫他走的时候把花带走。“我这里的东西太多了,你替我分担一点吧。”
神官本来就不住在这里,他为了调查这两件案子经常要在官衙和铜雀台之间往来,住在自己那里更方便。
“我叫人送过来的胭脂水粉你用着合适吗?”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打扮了,尤其是按照世俗的标准,像一个没出阁的女孩子那样打扮。
“东西都很好,放在我这里可惜了。”
“下一次出门的时候我会带你去好看的地方。”
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作答应。“天色不早,你应该回去了。”
鼓声响起,又到了关城门的时候,恰好也是铜雀台关门的时间。程疏晏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你就这么不想我待在这里吗?”
“你留不住,就别说这种话了。”
程疏晏追上去拉住她,千言万语堵在嘴边化作一句“你信我。”
“我信,可是你该回去了。”
希望你有天能明白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用承诺来留住一个人,我不怀疑你此刻的真诚,可是当你失信的时候似乎只有我一个人难过。没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同样的伤,我也是人,我的伤痛不会比别人少,也不会比别人容易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