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来的那天程疏晏正在大牢中审讯犯人,双手沾满了鲜血还满脸无所谓地看着奄奄一息的人。“我多得是办法让你开口,你想试多少样?”
“你不过是狗皇帝的走狗罢了!”
“复辟可不是条好走的路,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程疏晏哼了一声从桌子上挑了一根细细的针捏在指尖把玩。
冰冷的目光在男子身上寻找着适合下手的位置,既要够痛又不能死得太快。得从七八个位置里挑一个下手,还真是不容易啊。
程疏晏挑了个顺手的位置把针齐根没入,男子一脸惊恐地看着完全陷入手臂中的针大叫“你这个疯子!你在干什么!快扒出来!”
“你的兄弟们送你出来之前难道没有提前调查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皇上的鹰犬,心狠手辣的酷吏,诸如此类的词语都可以套到他身上。这是个任何人都不想亲近的人。
“你还有两刻钟的功夫可以说实话,否则等针顺着血脉游进心里,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我说!我说!赶紧把针给我扒出来!”
“大人,襄王来了。”
满身绮罗的襄王和这个流淌着血污的地方非常不配,可他背负双手闲庭信步的样子却仿佛这里只不过是他家的后花园。
“你就是程影?”襄王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倨傲的年轻人,似乎在他身上看见某人的影子。
程疏晏收起指尖的长针,客气道“见过襄王。”
“介意我在这里旁观吗?”
“介意。”
襄王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摸了摸鼻子说“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王爷若想参观大狱应该找参军。”
“大狱有什么可看的,本王只不过是好奇大名鼎鼎的程典狱会怎么审讯犯人。”
“王爷已经看见了,无非是严刑拷打罢了。”
好硬的一张嘴,难怪人人都说程疏晏是茅坑里的老石头,又臭又硬。
“听说景州和京城一般无二,本王好奇,不知程典狱可愿导游?”
“下官也是初来乍到,王爷问错人了。”
真是好没意思,襄王白讨了个没趣,讪讪地走了,嘴里嘀咕了几句到底没有给程疏晏记一笔桀骜。
谁人不知程疏晏是个软硬不吃的脾气,管你是谁都不能让他稍假辞色。
大狱外一片晴朗,襄王胡乱跟着街上的人群游走,一不留神便来到一座高耸的楼前。
门前立着两只铜雀,左边有一座木牌,上面悬着数不清的木牌。
“这是做什么?”
“吉娘娘的箴言。年轻人,你也是来求箴言的吗?”须发皆白的老丈拄着拐杖站在一边旁观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神情倦怠。
襄王好奇道“这个吉娘娘就是前几年封的神女吗?”
景州出了个朱雀神女的消息京城也有所耳闻,可耳闻不如见面来得震撼。
原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乡野村姑,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信徒。襄王请了老丈到一边的茶摊坐下打听道“这个神女真的有这么灵验吗?”
老丈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世间万象皆如此,信则灵,不信则无。你信不信?”
他可不信这种无稽之谈,要是随随便便一个地方就能出神女那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神女。
“难道就没有不准的时候?”
“老朽活了八十年,从未见过比她更灵验的神女。”
这就算是最好的证人了,襄王不禁对这个声名远扬的神女多几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整座城的人都为她癫狂,如此深信不疑?
即便是观音神佛也有不能及的事情,她总不会比神佛还高明吧?
铜雀台前的人群始终不曾散去,襄王并未在人群中拥挤,楼上有个一闪而过的人影,似乎在静静地观察着狂热的人们,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女?
“咳!你干什么!”
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襄王惊异地看着虎背熊腰的男人,磕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大胆!”
“你才大胆!今天是十六,你居然还想登台!”男人双手撸着袖子说。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便都围了上来,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襄王咽了咽口水说“十六是什么日子吗?”
“正是因为十六什么日子都不是,才不能登台啊。”衣领上绣着朱雀的妇人道。
焦急的侍卫挤了半天都不能把他带走,人群渐渐逼近眼看就要把他淹没。
高耸的楼台上突然开了一扇小小的窗,里面伸出一只手轻轻晃动铃铛。
一眨眼的功夫,拥挤的人潮就自觉得散开,虔诚地跪在地上祈祷,嘴里念着神女降世,万世太平。
不管换谁看都觉得这场面足够惊悚。
襄王抬头时是看见那手收回去,却根本看不清究竟是谁在发号施令。
“王爷,此地不宜久留。”
走出去很远之后他仍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然而身后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神色怪异的人。
信王府中魏展迟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六叔,从小他就知道六叔是个不守规矩的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这样。
“哟,没想到你在这里过得有滋有味的啊。”襄王身子坐得板正,眼睛却到处乱转,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魏展迟以为他又是来找麻烦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看。“你来干什么。”
“你我多年未见你就这么打招呼的?”襄王闻了闻茶香就放下杯子,双手背在身后开始观赏墙上的字画。
“如果不是犯了错你怎么可能离开京城。”
“要不说你就是比你爹聪明呢。”襄王十分满意地看着他心中却裹上一层阴霾。皇帝老儿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醒,竟然把自己和魏东风混做一谈,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魏东风他算个屁!也敢跟他抢。
“你那个娇滴滴的小王妃呢?”
“你来干什么。”
“我问你你那个小王妃呢。”襄王笑着问他。
魏展迟铁青着脸说“在后院。”
“叫她出来我看看。”
“叔叔看侄媳妇,不合适。”
“叫她出来我看。”
魏展迟忍着怒气叫来程宁。“去请王妃来,叫她少说话。”
“小子,你还真是不一样了。”襄王笑眯眯地看着他,大咧咧地往主座上一坐,全然一副拿自己当主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