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是三年,一切都快得像过眼云烟。
秦氏生了个儿子,已经两岁了,十分顽皮,上个月过了生日就被温骐勒令搬到道朴院独自居住。
小家伙哭了好几天才委屈巴巴地抱着小被子一步三回头地搬了进去。
至于王府则是另外一番气象。楚王身边的女子来来去去三天两头换新人,唯有温晚意以侧妃之身牢牢地占据着管家理事的权利。
任凭他身边莺莺燕燕多得数不清,心尖尖上也只一个温晚意。
时至今日大家说起这桩婚事都觉得这是温晚意自己拼出来的田地,总归还是羡慕的人多。
“天气渐渐凉了,我看库房里好多新的料子,正好给你们一人做一身新衣裳。”秦氏日夜操劳,眉眼间已经生了皱纹,可人看着却和善了许多。
温骐自生了孩子之后便开始蓄须,他本就是个正经古板的人,如今看起来十分老成。
“我的衣裳还多着呢,上个月做得还来不及穿,就不做了吧?”温如意如今看着再不是从前小姑娘的样子,长开了之后和阿姐颇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低垂眉眼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家里这么多人,做衣裳也需要时间,你若不急就晚些做,等做好了正好天凉了穿,也不耽误事。”秦氏笑道。
“做身好一点的,你见阿姐的时候穿。”
“我可以去见阿姐了吗?”温如意惊喜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阿姐前两天生了孩子,王爷许你去看她。”
惊喜过后她忽然担忧起阿姐的身体,她一直就很瘦,听说生孩子很伤元气,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
王府处处雕梁画栋比外头更多了几分皇室气概,奢华的卧室中温晚意倚靠在软枕上看起来十分虚弱。
弄琴小声道“小姐,五小姐来了。”
温晚意才生了孩子,神情疲惫,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她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微笑着说:“快来我看看最近还用功吗。”
温如意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瘦弱得让人害怕得人竟然会是她美艳绝伦的阿姐。
她上下打量着几乎瘦得皮包骨的人,心疼立刻就哭出来。“不是说怀孕了都会长胖吗,为什么你反而瘦了这么多。难道王府里连你的吃食都克扣吗?”
“我没事,看看你侄子侄女吧。”
来前以为只生了一个,可襁褓里却是两个孩子。温如意惊讶得左看右看根本分不过神“你生了一对龙凤胎!”
世人皆以龙凤双生为祥瑞之兆,若不是拼死生下这两个孩子,只怕她根本没有见家里人一面的机会。
聊了一会儿温如意才明白过来这个王府不过是面子上好看而已,王爷整天都不知道在忙什么,根本无暇理会温晚意。
“你要是缺什么就让人告诉我,我想办法给你送进来!”
温晚意轻轻摇头“这里什么都不缺,知道你们都好我就放心了。”
她这一辈子都要捆在这个地方了,只盼着他们都能好,不然就太不值了。
正说话外头却忽然有人来报,说是王爷回来了,正往这里来。
温如意躲闪不急只能硬着头皮见礼“民女温氏,见过王爷。”
魏展迟本就知道她叫了家里人来,大步走来在床边坐下,笑道“原来是小姨来了。”
几个字把温如意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呢,怪让人害怕的。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在京城待着,非要跑到这里。
“既然来了就多坐一坐再走,也陪你姐姐吃顿饭。”
饭桌上温如意如坐针毡,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累得阿姐还要梳妆打扮坐在这里吃饭,一心只想赶紧吃完了走人。
“芋艿羹做得不错,小姨也尝尝?”
温晚意拦住脸色为难的妹妹,向王爷解释说“妹妹不能吃芋头,吃了身上要起疹子的。”
“哦?我倒是第一次听说。”魏展迟挑了挑眉毛十分惊讶。
“她自小便这样,所以她的桌上从来没有芋头。”温晚意换下妹妹手中的芋艿羹,让弄琴换了鱼汤,小声道“鲫鱼汤刺多,小心喝。”
“你不像她姐姐,倒像她娘。”魏展迟摇头感叹道,以前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今天总算是知道了,原来是因为家里这个小妹妹。
“都说长姐如母,大概是这个缘故吧。”
虽然王府的饭菜都很好吃,可温如意还是觉得食不下咽。她的阿姐本该是明艳动人的月季,却在这里硬生生委顿成一株虚弱的菟丝草。
魏展迟见她兴致不高,知她不喜欢自己在这里,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出门后对程宁说“我要知道她们说的每一句话。”
“王爷,这样不好吧?”程宁为难地看着屋里小声说话的姐妹俩,每一次都是这样,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得不可开交。
魏展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后,搭着程宁的肩膀小声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浅笑,却更加让人遍体生寒。程宁迅速弯下腰恭敬道“明白。”
王爷走后温晚意便停了筷子,一门心思地为妹妹布菜。“慢点吃,不着急。”
“阿姐,你在这里是不是不开心?”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轻声细语道“我在这里很好,怎么会不开心呢?”
“可你瘦了这么多”
“我才生了孩子,自然看起来憔悴,等出了月就好了。”温晚意淡笑道。
“满月酒的时候我还能来吗?”
温晚意想了想说“等我问过嬷嬷再说,王府有王府的规矩。若是能我自然叫你来。”
“王府里不是你当家吗?”温如意诧异道。
“这里怎么会是我当家,王府产业繁杂,我打理不来。”温晚意微笑着往妹妹碗里夹了一块肉。“这是樱桃肉,酸甜可口,是你喜欢的味道。”
她忽然觉得鼻头一酸,咬着嘴唇忍耐心酸。温晚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笑道“都这么大怎么还动不动就哭呢?”
“要是那时候......”
“人各有命,大概我命中注定是要嫁到这里的。”温晚意打断她可能的不恭敬,语气笃定。
听完程宁的回报,悬在纸上的手正要下笔却发现已经斩卷。“告诉嬷嬷,许温家女眷来探望。”
“嬷嬷来问,满月酒要不要摆?”
“摆,广发请帖,遍请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