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心下奇怪,但那人并未有其他动作,且他紧盯自己之后,又很快恢复从容。
其他人并没有发现这点,但是程怀谦和启航都注意了。
他们不动声色的注意着四周动静。
除了十几匹马在紫云英田里吃草,就只有几个护卫在马匹不远处站着。
那边,采花的小姑娘们都抱着花儿走来。
几位夫子暗暗打量沈笑,这孩子神情坦然,不见丝亳局促,不错。
陶然笑道:“去岁,这里的花翻耕的早,你们还说我只画了一幅景儿眼馋你们。
今天,就带你们来看看这乡野风光。”
谭秀才哈哈一乐,道:“惠然不厚道,去岁是两处紫花飞舞,今春只剩一处美景了。”
沈笑心下一动,拱手道:“先生们若是还想看,明春再来,会有望不到头的紫云英。”
“七两,你把荒地买下了?”陶然:“恭喜你。”
沈笑点头:“买下了,村长叔正带人开族里的荒地,等秋收之后,那里会撒些种子。”
好几家都已经找她预订好了种子,所以今年的紫云英,大都打算留种,只会有少部分翻耕压青。
“我家的荒地,开出多少种多少。”
“那我们明年就拭目以待了。”有位夫子道:“若你在地头修个草厅,这不斥为一个春日踏青的好地方。”
另一位夫子道:“来时见到许多人在路边开荒,看着扶老携幼的,真真干劲十足。”
“田山长,有没有打算带学生们来这看看?”和程宁一群人走近的,还有一位中年女子,她不施粉黛,只有云髻上插戴一弯月型牡丹纹点翠围髻。
众位夫子拱手:“程夫子。”
她亦拱手回礼道:“这里虽然是简单的野趣,但却有不同于园林庄子之处。
听闻,我手里这花儿,不仅可入药入菜,甚至能够在翻耕入土后,肥田增产。”
她指了指一号地道:“对面那些草帘下,据说就是白薯秧苗。
我书院之学子,将来无论从事何业,都该晓得一些稼墙之理。”
田山长捻须道:“可以回去议一议。”前朝女帝时,曾在大兴皇庄,专门给书院学子们留了一块耕地,可惜后来的齐帝收回了。
程夫子颌首,看向沈笑道:“你就是沈七两?听常宁提起过你好多次,连她开的馆子,都说有你的入股。
你不仅会种田,吃食上也有许多新意。”
沈笑拱手一揖,有些迷惑,什么馆子?
程宁上前,抓住她道:“就是你去年给我做的那个小砂锅,二舅舅送来了牛油,我就在书院附近给开了个馆子,你有三成的分红。”
她转向程夫子道:“夫子,你看,都没有让七两惊喜到。”
什么惊喜,惊吓好不好,东宫郡主给自己分红,那她家岂不是被查个底朝天?
沈笑道:“哪用什么分红,我当初给你做时,用的也不是牛油辣子,只是提了一两句,那方法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去年粉条出来,已经是入冬时节,程宁来带粉条时,正巧下了第一场雪。
于是沈笑就把家里几个小砂锅拿出来,请大嫂做了辣锅底料,与程宁一起围炉看雪。
实际就是另类的小火锅,当时,程宁还说,这一样一样炒底料,就吃一小锅东西,还怪费事的。
她二舅舅喜吃辣食,在边关吃这个,不大方便。
沈笑就说:“用牛油加香料炸香,然后再炒制辣椒面加豆瓣,醪糟,糖等,盛出后放置冷冻,就能凝结成块不化。”
“噫,真的吗?”程宁当时道:“你大嫂会不会做?”
沈笑当时涮着小火锅,道:“我们家,几年能吃上一次牛肉就不错,去哪搞到牛油来。
我大嫂可能会做,也可能不会做。”
记得程宁当时让自己复述一下方法,沈笑只是略微看过别人炒制,她自己是不会的,也不知道具体放的什么香料。
只是略微说了一下可以用牛油炒制而已。
她哪里知道,一个冬天过去,这位小郡主就开了个冬夏食馆。
程宁哪里容她拒绝,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各位夫子,我们自己去玩吧?”
“去吧去吧。”田山长道:“中午能不能在这处,吃那个小炭锅?”
程宁看向沈笑,“我带了牛肉,羊肉,还有牛油辣子和锅,就是没带炉子。”
沈笑牙疼,这是野炊来了,“我找人借。”
田山长和众位夫子都大乐,武先生道:“我带了些明前龙井,诸位可要一品。”
“今年的?”谭秀才别看只是个秀才,在这群动则举人进士面前,半点不拘束。
他的人物市井画,那是徐徐如生,运河码头的景像,在他笔下一一呈现。
只是,那幅河工漕运图被收入皇宫中了,皇室是不希望有一幅涉及城防的画作流出。
所以,近年来,谭秀才多是画画磨刀箍桶打烧饼,这类市井小像。
“那怎么可能?”武先生气乐了,“今年的明前,怕还在炒制中。”
“哈哈哈。”夫子们大笑。
陶然找沈大伯道:“你家那井水现打上两桶来,我去姐姐家拿炉子茶具。”
沈大伯自是遵从,带许祥离开时,让小儿子先陪着先生们。
他们走到半路碰上了沈志,正好拉个大劳力。
只是,沈大伯不知,这几位夫子都是闲不住的,一听沈曜说来给新种的果树浇水,纷纷上前跃跃欲试。
沈笑也拎了两桶水,程宁和宋如,以及刚刚认识的秦素,汤盈兰一起浇水。
“七两,这树枝这么光秃秃的,能活吗?”秦素不由抚了抚樱桃枝。
“差不多能活七八成。”沈笑倒入树坑小半桶水,道:“去年种了五十株桃树,活了三十八株。
樱桃五十株,活了四十三株。”尽管她都换成了空间里的枝条了,可环境不是她能改变的。
“就前面那些吗?”汤盈兰指向不远处,有侧枝更壮一些的树苗问,“我看你那些树,怎么有的种的密,有的种的稀。”
沈笑看了看,指向稀疏的一片道:“那是桃树,将来枝叶繁茂了,占地多,所以一亩种五十株就差不多了。”
又指向另一处密实的道:“那些是樱桃树,不太占地方,一亩百株就足够。”
“你计算的好仔细呀”秦素叹道,“我祖母在世时,常说种地种菜也有大学问。
和行军打仗一样需要看天时,计数术。”
“你祖母有大智慧。”沈笑明了,她祖母就是永靖侯。